八月,骄阳如火。
这当年开荒播种的二百多亩小麦,虽然杆细穗小,麦里杂草很多,老远望去还是黄澄澄一片,煞是喜人。按着国家的投资开发计划,当年是以开荒为主,所以进的机械除拖拉机用来开荒,配套进了点播种机、汽车用来运输外,还进了少量的挖掘机,主要用于田间挖渠排水和修路,收割机一台也没进。这些小麦,还有十月份要收割的大豆,都要靠人工用小镰刀来收割。
分场提出“颗粒还仓”的麦收口号,组织了抢收大会战。为确保生活设施建设如期完成,只从一队和二队各抽出五十名职工抢割小麦。
贾述生安排完几项工作,带着镰刀徒步来到麦地头。黄瑛正直腰擦汗,掐一个麦穗在手心里捻出几粒放在口里嚼嚼,冲着走来的贾述生大声说:“贾书记,这北大荒的第一茬小麦呀,面筋大,喷喷香,要是蒸成大白馒头不控制着点儿,准得撑个好歹的!”
“嗬,怪不得大家都叫你小馋猫呢。”贾述生开了个玩笑,他说着往前一指说,“黄瑛,怎么落后了呢?”
黄瑛挥着镰刀先比画一下自己割的垄,又比画一下左右邻居的,说:“我说这话不怕她俩生气,你看我割的是什么质量,不丢一个穗儿,你看看她俩的,还有其他人的……”
贾述生细细一瞧,可不是,黄瑛割的这条趟齐刷刷的麦茬,她的左右和附近几条垄,茬高茬低不说,穗丢得不少,那种苍蝇头似的麦棵儿一把抓不住漏镰后,就不再割了。
“喂——同志们停一停!”贾述生用手拱成喇叭喊,“每个人都往回返一下,看看有没有丢颗落穗的,要保证质量!”接着,又冲着席皮喊,“席皮,你就别拿垄了,专门检查质量,一定要做到颗粒还仓!”他说完跨过黄瑛几米,往前割起她的垄来。
听到喊声,大家都返回检查起来,丢棵没割的,重新割下来放在麦铺上;穗丢在地上的,把穗头捡起来也扔在麦铺上。贾述生的刀很锋利,又加上刚下镰还不累,刷刷刷,喳喳喳,有节奏地割着,像一支美妙的丰收曲那样悦耳动听。他帮着黄瑛割了一阵子,很快就到最前头去了,他刚直起腰,见方春呼哧呼哧喘着跑了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贾书记,你家乡又来了一个找你的姑娘,说是叫马春霞,问她话,总有点儿羞羞答答的……”
贾述生一听,禁不住惊喜,向前急迎两步问:“马春霞?在哪儿?”
“你看——”方春指着自己的马架子说,“在那儿!”
贾述生顺着方春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发现在那马架子边上婷婷玉立地站着一个姑娘,是,是马春霞!那身影,那站立的姿势,就是留在记忆里,在几次梦里都梦到的马春霞。他撒腿朝分场跑去。当真切地看清面孔后,忍不住边跑边呼唤:“春——霞——春——霞——”
马春霞也迎了上来,一下子扑进了贾述生的怀里。他紧紧地抱着马春霞,马春霞也紧紧地抱着他。两人谁也没说话,都很激动,谁也不肯放松。马春霞把脸紧紧贴在贾述生的脖子上,她那红润的脸蛋、鼻子,还有嘴,在贾述生的脖子上不停地蹭来擦去,加上刘海儿,撩得他的脖子直痒。渐渐地,这种痒变成了酥麻的感觉,很快由脖根儿传遍全身,仿佛心在颤痒,手心在颤痒,他第一次尝受到了姑娘这种炽热的爱,顿时,脑子里成了一片空白,心里成了一片蜜海。
“你呀!”马春霞直感到脸上漫出了汗珠,才抬起头来,不轻不重地捶了贾述生的肩头一下,亲昵地说,“你真狠心,四年多的时间,就托你弟弟给我捎过一封信!”
贾述生一怔:“不对呀,怎么就一封呢?!”
马春霞娇媚地一挑眉:“不对?!是你的不对,还是我的不对?”
“这……”贾述生没有正面回答,“我去参加抗美援朝的那天,在送别的车站广场上,该见到的都看到了,就是没见到你,我一打听,才知道你去省里参加一个紧急会议去了。我只好把准备好送你的手帕,里面包一封信,还有一块手表交给了魏晓兰,请她代转。”
“没有,没有啊!”马春霞认真地说,“我根本就没收到什么手帕,也没见到什么信和手表。”
“难道……”贾述生一皱眉头,“我在朝鲜战场上给你写的两封信,也没收到?”
马春霞目不转睛地瞧着贾述生摇摇头。
“还有……”贾述生记忆犹新的样子,“我从朝鲜战场回来,在省城参加高级文化补习班时给你写了一些信,也没收到?”
马春霞仍是摇头。
贾述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