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行驶到了连队地界,武解放让司机把疾驰的车速慢了下来。他抻抻腰,降下了车窗的玻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一阵儿激动——蓝天、白云、田野,一切都那么令他感到清新和亲切,远方的那片白桦林也仿佛伸出绿色的手掌,欢迎着他拥抱着他……
“啊,又呼吸到了北大荒新鲜的空气了。”牛东方也把车窗打开,并把头探出了车窗外。“是呀,”武解放扭头,兴致勃勃地对身后的牛东方说:“真甜啊!我们又回来了。”
“武总,你看——”牛东方突然发现了什么,用手指给武解放看:“陈文魁!”武解放顺着牛东方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陈文魁正倒背着手在稻田地边上游荡,他忙让司机把车停下。
武解放和牛东方同时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朝陈文魁走去。“文——魁——”快到跟前时,牛东方喊了一声。陈文魁听见有人叫他,机械似的转过身,表情漠然地问:“干什么?”
“文魁,”武解放紧走两步,上前拍了一下陈文魁:“知道我是谁吧?”“你——”陈文魁瞧了瞧,又咧咧嘴:“你不是‘武二虎’嘛?不好好干活在这里游逛什么!”武解放和牛东方无可奈何地一笑。
“我呢?”牛东方凑上前,问:“还认识我吗?”陈文魁仍是一副漠然的样子:“你,谁不认识你,八连有名的‘屁驴子’。”牛东方和武解放又笑了笑。
武解放笑着说:“文魁,我们来看你来了,还给你带了好几套新衣服呢。”“在哪呢?”陈文魁说完又问:“有没有‘蛤蟆头’烟?”
“有,都在车里。”武解放用手指指,拉着陈文魁的手向轿车走去。陈文魁听话地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地嘟哝:“走,看看去!还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武解放和牛东方把陈文魁哄上车坐好,车又向连队驶去,一进连队门口,就见路两边彩旗飘扬,锣鼓喧天,满是欢迎的人群,还扯起了大幅标语:热烈欢迎老知青重返故里。
武解放和牛东方走下了轿车,锣鼓声更响了,陈文魁也走了下来。武解放和牛东方边向前走边向欢迎的人群招手,陈文魁跟在他俩身后也学着招手。
杨金环、李宝进等队领导一行忙上前与武解放和牛东方握手,杨金环拍了一下武解放的肩膀:“出息了,出息了。”武解放笑着,又去和李宝进打招呼,见牛东方正和他抱在一起痛哭,武解放心里一酸,也扑上去抱住李宝进:“兄弟,你受苦了……还把一条腿也扔在北大荒……”哥仨痛哭了一阵儿,又哈哈大笑起来。人群里也不知谁还喊了两声“二虎”、“屁驴子”,惹得老老少少都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乡亲们都很想念你们呀。”杨金环拉着武解放和牛东方的手,“总算又把你们盼回来了。”“大姐,”武解放激动地说:“我们也想乡亲们呀,”他说着松开紧握着杨金环的手,向家属区里走去,“我做梦都想回来——走,到里面去看看。”
武解放走在前面,不时地回头向杨金环等人问这问那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解答着,跟着他在家属区转了一圈儿,最后武解放把人群领到了杨金环家的柴禾垛前,“大姐,我往你家柴禾垛这里一站,心里仍然火辣辣的……”武解放故地重游,百感交集,他向众人讲述了那令他不堪回首的往事,然后对杨金环说:“大姐,如果你当时要是举报了我,让他们把我抓起来,也就没有我武解放今天了,还说不定是什么样了!”“举报?那是你大姐干的事儿嘛?”杨金环的脑海里也闪现着当年那让她提心吊胆的一幕,就笑着说:“你这一说,我还能想起你当时那狼狈样,那慌得不可终日的心情!”
“我当时的心情你都能猜到啊?”武解放笑着瞧着杨金环。杨金环嘿嘿一笑:“你当时对我是半信半疑,是在惊慌之中才求我当半路红娘的。那时你的心情应该是焦躁、害怕,害怕中又焦躁,两种心情一掺和,就成了七上八下,我猜得对不对……”
“大姐,你还真猜对了。”武解放也笑了起来,但他很快就收起笑容:“那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我还得感谢陈文魁,要不是当天晚上他把我送出去,我黑灯瞎火的,再说天还下着小雨,不被狼给掏了,也得迷了路赶不上车呀——文魁,文魁呢?”他说着,就在人群里找陈文魁,但没找到。“文魁呀,我知道在哪儿——我去叫他。”李宝进说着,就急忙走出人群,钻进轿车,让司机把车向白桦林驶去。
“喂,”杨金环心里想起丛娟娟,说忙问:“看我忙乎的,把想要问的重要事儿都忘了,解放,你和娟娟怎么样了?”武解放没有马上回答,他停了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