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呀,”杨金环放下碗筷,对徐亮说:“今天上午场部物资库要给咱们队送十车化肥,你别忘了先把库房准备好啊。”徐亮吃完最后一口饭,把碗一推,口气生硬地说:“还用你说!”说着起身就要走。
“我一会儿要去场部开会,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杨金环边捡饭桌子边瞧瞧窗外,温和地对徐亮说:“今天可是阴天,还是礼拜天,陈文魁容易犯病,你能躲就躲着他点儿。”徐亮随后返回来说:“我说杨金环,你什么都好,就是对陈文魁这事儿总和我拧着劲儿不好。”
杨金环把菜盛在盆里,打开锅盖,热上又扣好锅盖,这才回头说:“还别着劲儿,你说不让来咱家住就不住,还算拧劲儿?老徐,其实总那样也不是个事儿,也就是有小雁子哄着陈文魁,要不,他早就反了。”“反了?”徐亮鼻子一呼扇:“还反了他呢,我的房子不让他住还有罪了,啊?”他用眼睛扫了杨金环一眼。
“好好好!”杨金环见徐亮又上来了倔劲儿,就服软地说:“我不和你抬杠。”徐亮闹了个没趣儿,就挠了挠头,说:“我看你给大诚和黄春雁安排的小灶挺好,以后那个陈文魁也别到咱家来吃了,去和他们一起吃去吧。”“他陈文魁是个病人,吃饭时间没个准儿,只能这么给他整天热着饭,什么时候饿了就什么时候来吃。”杨金环心里知道徐亮这是找茬气她,就不温不火地说:“行了,行了,你别像个老娘们似的,一点儿小事磨磨叽叽没完没了,”她说着洗洗手,进屋穿上衣服,对放假来家的小凤说,“小凤,妈妈要去场部开会,你一会儿去知青宿舍喊一声陈奶奶他们来吃饭,说饭在大锅里热着呢。”不等小凤回话,杨金环就出了门。
徐亮见杨金环走远了,就转身回了屋,对要出门的小凤说:“姑娘,你去同学家玩去吧,叫他们吃饭的事,你就别去了,我一会儿上班顺便告诉一声就行了。”小凤对妈妈让她去叫陈文魁吃的事很不情愿,正在屋里撅着嘴犯愁呢,一听连蹦带跳地跑去找同学玩去了。
徐亮支走小凤后,从兜里掏出一把大锁头,“咔”地锁上了门,把原来挂在门鼻子上的小锁头使劲朝远处一扔,嘴里还骂了一句:“去你妈的吧!”转身倒背着手又朝新房子走去。
徐亮刚走,陈文魁就敞着怀大摇大摆地来到老房门口,一看门锁上了,就从窗台上的砖头底下摸出了一把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门上的锁头,他气得抓起窗台上的砖头使劲砸起锁头来。邻居听到砸门声,就跑出屋隔院告诉陈文魁说:“文魁,别砸了,去找老徐要钥匙去吧。”“要就要!”陈文魁气呼呼地说着,急匆匆地朝新房走去。
徐亮正“咔”地一声用新锁刚锁上门,陈文魁便跑步追了过来,开口就说:“给——给我钥匙。”徐亮一看陈文魁两眼气得红红的,脸也变了色,吓得扭头就跑。
“别跑——”陈文魁抄起一把二齿钩子急忙就追了上去。徐亮回头一瞧,吓得“妈呀”一声,就没命地跑了起来,陈文魁拎着二齿钩子大步地在后面追,两人都跑得气喘吁吁,路旁的人也吓得直躲。眼看着陈文魁就要追上了,徐亮心里一哆嗦,急忙跑到连部门前的一棵老杨树下,把鞋一甩,光着脚丫噌噌地爬了上去。
陈文魁也撵到了树下,扔下二齿钩子想往上爬,但爬了两下子又都出溜下来,急得他仰头看着徐亮,嘴里直冒白沫:“滚下来!你给我滚下来……”一些看热闹的人不敢靠前,躲在远处瞧着,议论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天空飘过一片片浓厚的云朵,越压越低。陈文魁捡起一只徐亮脱下来的鞋向树上撇去:“滚下来。”徐亮一闪身躲过撇上来的鞋,又往高处一个大树杈爬去。
陈文魁又撇另一只鞋,仍没有打着徐亮,他急得在树下直打转转,又要爬树,但爬了几步又滑了下来。徐亮见陈文魁猴急的滑稽样,便放心地往树杈上一坐,哈哈大笑起来。陈文魁在树下又急又气,恨得把牙咬得直响。
看热闹的人从四面八方往这边涌来,越聚越多,渐渐围成了一个人圈儿,谁也不敢靠前。有几个经历多的老人想上前劝阻,但试了几次,都被陈文魁疯狂地用二齿钩子给吓跑了。
云层越压越低,两人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僵持着。这时,徐亮听到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在喊他,他就瞪着一双小眼睛在顺着喊声寻找,很快就看见小凤在人群中向他边招手边喊“爸——爸——”。“小凤!”徐亮像似看到了救星一样,急切地向小凤求救:“小凤,看你妈走没走,快去喊你妈妈去!”
陈文魁正怀抱着二齿钩子,靠着树干坐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