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春天的脸真就像个孩子的脸,说阴就阴、说下就下、说停就停,雨停后的中午,随着一边彩虹消失,灿烂的太阳一露出云层,就把耀眼的光芒平均地撒满了城镇乡村和山山水水,立刻给了人们一种春光明媚的感受。彭大诚隐在小山半腰一棵老柞树后,等到那呼唤“文魁”的姑娘即要走到树跟前的时候,他忽地闪出身来一失往日端庄神态,孩子般玩笑地手一指:“春——雁——!”
“彭老师,”黄春雁吓了一跳,一看是彭大诚,忙收回要后撤的脚说了声:“你是一个人……”“是我一个人怎么了,”彭大诚笑笑问:“我一个人不能来这里吗?”
“不,不是——”黄春雁摇摇头连连说,“吓了我一跳……”“黄春雁,我想要问问你——”彭大诚走上前去,“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来呀?”
“咳!”黄春雁苦笑一下低着头说:“这不还是没躲过你吗……”彭大诚说:“你怎么所答非所问,我是问你,这几年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黄春雁抬头瞧瞧彭大诚又低下了头,“我……”她真不知从何处说起,她只是支吾着,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要说,来省城读大学已经快四年多了,眼瞧就要毕业了,自从彭大诚讲完“农作物栽培”专题课以后,她伴着彭大诚有理有据、有声有色一堂堂生动的讲课,从洒有自己汗水的那片北大荒土地上,找回了喜欢农作物栽培的专题研究的兴致,同时,也对这位风度翩翩的彭大诚产生了爱……不,应该说是初步产生了些感情,当她知道彭大诚在为自己留农科院努力的时候,就在感激之情和感情交叉着又进了一步的时候,知道他和丛娟娟已经再没有成美的余地的时候,反倒更不敢再迈出半步去热情地接近他了。即使这样,她已经听到了舆论,说是彭大诚瞧不上丛娟娟,看中了她黄春雁,要等黄春雁大学一毕业就确定恋爱关系,还有的说是结婚……种种舆论塞满了她的耳朵,这使她更却步了。每每有问题找他解答,也只是匆匆地去匆匆地走。
其实,彭大诚早已猜透了她的心理,还是想问个明白,又靠近一步,几乎要面对面了:“哎呀,都要大学毕业又一次参加工作了,还这么羞羞答答的,你到底能不能回答我的问话?”“彭老师——”黄春雁终于向问号贴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彭大诚也觉得自己问得太直接、太粗鲁了,忙回答:“老实说,我已经跟了你好几次,见你每次呼喊下来都那么动情,泪痕满面,下山时又那么没情绪,就躲在一边没打扰你。”“你——”黄春雁内心一震,“你已经跟了我好几次?”
“是”彭大诚见黄春雁情绪还可以,犹豫了一下发出了邀请,“我们走走你的回头路散散步好吗?”黄春雁点点头,想应一声,没应出来,便转过身匆匆朝小山顶走去。
彭大诚紧跟上一大步说:“我确实跟了你好几次,还有,我去约你两次你都回避我,真让我难为情。”他停停又说:“有两次见你走下山来,看你的神情,犹豫着是不是上去和你说话,就在我犹豫着的时候你就走过去了。”“哦,真不好意思。”黄春雁怯意地斜瞧一眼彭大诚:“老实说,我是非常想和你在一起的,你每一堂课都讲得那么好,既是知识,又像是人生课……”
“有那么好吗?”彭大诚用即像是问话,又像是自赞的口气说:“那你为什么总回避我呢?除了科研……”黄春雁合动了几下嘴唇,终于说出了久久憋在心里的话:“这话说起来时间长了,还是三年前,丛娟娟让我给你捎了封信以后,她偷偷看见咱俩在大教室谈话了,我和你走出大教室一分手,她从教学楼墙根处跑过来就和我翻了脸,有一回,还跑到我宿舍里去又骂又闹,说我不要脸,撬了她的行。”
“是指撬我和她之间的行吗?”彭大诚皱着眉头问。黄春雁点点头放慢了脚步:“闹得我太被动了,一时校园里议论纷纷,所以我一直躲着你。我想,不接触你了,舆论也就自消自灭了。千万可别让人真的以为我是在你俩中间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
“嚇——我和丛娟娟根本就没成什么关系,”彭大诚说:“我还真不知道闹成了这个样子——怪不得你每次找我总是躲躲闪闪,犹犹豫豫的。”“后来我知道你俩处的并不理想,”黄春雁放慢了步子说:“我心里直后悔当初不该去……”
彭大诚斜眼瞧一眼黄春雁说:“从第一次和你见面,我就没打丛娟娟的谱……”“所以丛娟娟才以为是我搅和了你俩。”黄春雁涌上了一种发自内心的郁闷,“还有一次,她在校门口莫名其妙地堵住了我,那个破口大骂呀,像是要把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