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明显使他们感觉到:就是那个人影在面向这里大声呼喊:“文——魁——,文——魁——”细听听,可以使人感觉出这呼喊声虽然那样有节奏,有规律,肯定不是像船工号子,或者是伐木工人砍树要放倒时那种有曲谱似的呼喊。这呼喊,也不是让对方回答什么,而是在释放内心里一种什么沉淀似的,呼唤的时间长了,也就像那种号子似的,有规律了,有节拍了,“文——魁——,文——魁——……”
二位老人找准了视点,听起那声音来更清晰了,似远又似近,那一声又一声带着清新悠扬旋律的呼喊穿透着刺骨的寒风,跨越着雪野和郊区工厂的一座座烟囱和厂房,像是怕惊动了谁,又似乎要唤醒谁似的轻轻地传来,不,应该像是飘飘洒洒地传来——睁着眼睛听,比歌声还动人;闭着眼睛听,像一只美丽的百灵飞翔在心窝里,盘旋在耳旁。路上的汽车司机听到呼唤,一下子停下了车,听听笑了,又缓缓地启动了车子,路上的行人听到了,站在路边忘了走路……
不管是谁,只要听一会儿,再听一会儿,就会深深地感悟出,那声音中仿佛有一种母爱、一种夫妻爱、一种友爱,那一切有情有义的爱都缠在这长长的呼唤的时空音线上。
“是喊文魁的名字吧?”陈李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皱着眉头问陈荣焦:“你听呢?”陈荣焦点点头:“是,没错,是喊咱们文魁的名字!”
“二位老人——”陈医生走近两位老人,问,“是你们儿子的对象吧?”“我儿子没有对象了。”陈荣焦叹了口气说:“对象早吹了!”
“吹了?”陈医生有些不解地问:“是不是听说文魁得了病又起怜悯心了?”“不能了,我们去找过那个姑娘,她又哭又闹,还差点儿抽过去。”陈李氏接过话说:“我们一看那样子,也就算了。”
陈医生笑着说:“兴许还有偷着爱文魁的人。”“不可能吧,”陈荣焦摇摇头说完,停了停又说,“要是那样,听说文魁有了这病,还不来看看,站在山顶上呼喊什么,真让人搞不明白。”
“年轻人的事呀,别说对你们二位老人,就是对我这个中年人来说,也搞不明白。”陈医生思考片刻说:“大概你们还不知道,平常人要是听说什么精神病,都害怕病人疯起来挨打挨骂,说起来也是,我们这里住院的就有那样的,连放风都不敢让他放,要真放出去,见刀抓刀,见棍子抓棍子,撵着打人,有个病人,把我们一名护士踹到井边上,愣是给推到井里了……”“我也听说过这种事,是挺吓人的!好歹文魁的病还算轻的,”陈李氏担起心,说:“要是文魁再有这么个对象可就好了,听说,爱情上受打击,有情感配合,对治病很有好处。”
“是呀!”陈医生看着陈文魁扒着铁栅栏一动不动,认真听着,就高兴地说:“要是那个姑娘真有那份心,对文魁的病可就大有好处了。”陈荣焦也高兴地说:“那咱们就和她介绍介绍,说文魁的病情很稳定,没什么大事儿,让姑娘大胆地接触。”
“倒是个法子——”陈李氏倒真有些异想天开地说:“让姑娘接触接触,到头来,要是不想跟咱们,那就慢慢再黄,算是咱们求她帮个忙。”陈荣焦也觉得可以去试一试,就对老伴说:“你等着,我去看看去。”
陈李氏连连摇头:“不行,你一个男人家,人家姑娘有些话不好和你说,要去还是我去吧。”“那就二位老人一起去吧,别人不好掺和,路可滑呀,”陈医生话一出口,又问:“你们二位老人能行吗?”
“路滑,慢点儿走——”陈荣焦说走抬腿就走,陈李氏也跟了上去。
陈医生瞧着二位老人在雪地上蹒跚的身影,摇头又点头,笑了笑朝陈文魁走去。
两位老人走出精神病院大门,互相搀扶着朝墙外的小山走去。走出没多远,陈李氏问陈荣焦:“老陈,咱们能不能先问问文魁,这个姑娘叫什么名字?”“那不是说胡话嘛,”陈荣焦说,“文魁的情绪刚稳定,我们尽量不能用这种话再去刺激他了。”
陈李氏只顾听话,脚下一滑差点儿滑倒,陈荣焦急忙哈腰把她扶住,老两口又蹒跚地向前走去。
那呼喊的声音还在周而复始地一遍又一遍的传送着。老两口越走,那呼喊“文魁”名字的声音越真切越让他们感动。那声音里像是有希望、有生命,吸引着二位老人走啊,走啊,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劳累,不知不觉已经爬上了小山的底坡。
从底坡到山顶,只有一条窄窄的羊肠小雪道。陈李氏身子一歪,一只脚便踩进了雪坑里。陈荣焦忙上前扶住陈李氏,并喘着粗气说:“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