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火车一声长鸣加快了速度,把陈文魁远远地甩在了后边。他还在不停地跑,不停地大喊“雁——子——雁子——”直到火车拐了个弯儿,没了影儿,他才停下脚来,瘫坐在铁道轨旁边的枯草地上,用手把头往双膝盖上一埋,就呜呜哭了起来……
“同志,”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问话:“这是你的行李吧?”陈文魁抬头一看,只见检票员手里拎着黄春雁忘记在候车椅子上的行李,来到身边,他急忙站起来,“是,是我的,谢谢,谢谢!”
“小伙子——”检票员是个老同志,他拍了拍陈文魁的肩膀说:“有分手才有相见,快回去吧!天都大亮了。”陈文魁尴尬地笑着擦了擦眼角上的泪痕,接过行李,然后扛在了肩上,只是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就向站外走去。
出站口时,陈文魁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远处有人在喊“文——魁——文——魁——”他忍不住地又回过头,朝火车远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伸向远方的铁路和一片远山,还有曙光里那遥远的云朵儿。但陈文魁感觉这时的黄春雁,仍在把头探出车窗外呼喊着“文——魁!”
陈文魁扛着黄春雁来不及带走的行李,脚步沉重地来到小兴安农场驻县城办事处,一打听,去农场的车一早就走了,但他很幸运地又搭上了去农场的拉粮车,路上还趁着司机补轮胎的时间,在修理铺边上的小饭馆吃了点东西,等陈文魁赶回连队时,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了。他没有回宿舍,直接进了杨金环家的院。
杨金环刚摆好饭菜,正要和一家人坐下来吃饭,见陈文魁背着个行李走了进来,惊奇了一下,玩笑似的口气问:“怎么?小雁子又不走了,人呢?”她说着,又故意地向陈文魁的身后瞧了瞧。陈文魁难为情地摇摇头,把行李往炕头一放,然后往行李上沉沉地一靠,有气无力地说:“走了,走了。”
“刚才我还和你大姐说呢,你的为人太好了,够个大丈夫!”徐亮却高兴地一拍陈文魁的肩膀,“文魁,其实呀,你不走正合我心意,咱俩的水田发展计划,还可以顺利进行,不然,可愁死我了!”“快脱鞋上炕吃饭——”杨金环在一旁说:“文魁,好像知道你回来赶饭碗似的,这饭菜刚端上来。”
陈文魁一看,小炕桌上摆放着两个菜盘子,还有一盆花脸的饭豆。他咂咂嘴脱鞋要上炕,大龙和小凤一起捉住他的衣角,一个说:“陈叔叔,你在城里和我雁子阿姨结婚,我也去吃喜糖。”另一个说:“我要去看放鞭炮,捡哑炮!”
陈文魁抱住小凤亲一下,又抱住大龙亲一下说:“捡什么哑炮,到时候,陈叔叔给你们买好多好多的鞭炮,带好多好多的糖……”“说话算数!”大龙伸出手指头,“来,拉钩!”小凤也伸出手指头,“我也拉钩!”
“行了,行了,别拉了,我担保——”杨金环拉开两个孩子,说,“快让陈叔叔吃饭,好吧?他饿得肚子里肯定是直打架了。”陈文魁对两个孩子说:“大龙,小凤,咱们不用拉勾,陈叔叔说话准保算数!”他说着脱掉鞋上了炕,盘腿坐下。两个孩子也爬上了炕。
“金环——”徐亮也上炕盘腿,与陈文魁隔着小炕桌坐好,一盘猪肉炒粉条、一盘炒土豆丝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就说:“这么可口的菜,给我们俩一人来一杯二锅头吧?”杨金环嗔怪地说:“你呀,我不放心的就是你一喝就多。”
“不能——”陈文魁拿起筷子,说:“大姐,有我呢。”杨金环去拿酒,陈文魁掏出一盒白皮烟抽出一支递给徐亮,“来,抽一支。”“这经济烟不好抽,我抽了一阵儿,觉得这里像是掺有锯末子,撕开一支细看,真有——”徐亮说着从炕上拿过烟盒子和卷烟纸说:“你也别抽了,抽我这个吧?”
“不用了,”陈文魁坚持着说:“你这‘蛤蟆头’太有劲儿。”“哎——”徐亮卷好一支递给陈文魁,“男子汉大丈夫,抽就抽有劲儿的,这是真东西呀。”说着就划着火柴去给他点烟。
陈文魁等嘴角衔着的烟点着了,他抽了一口,就呛得咳嗽了一阵,再抽一口就好多了,脸上也有了笑容。徐亮见陈文魁有了笑模样,自己也笑了,说:“大吸大吐,适应适应就好了,明年呢,我在自留地里多栽一垅就够你抽一年的了。”
陈文魁吸了一口,听徐亮这么一说,心里一阵热乎,眼泪差点儿滴了出来。他觉得徐亮这两口子真像亲人一样。他苦笑了一下,尽力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但还是让杨金环和徐亮看在了眼里……
“来,你俩今晚好好喝一通——”杨金环拿过两个酒杯,在他俩面前放好,倾斜着酒瓶子就要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