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裤脚,难为情地说:“好了,不用看了。”
“我说小雁子,刚才那股亲热劲儿跑哪儿去了,是不是让院里的大鹅给叨吃了……”杨金环又换了盆热水,一边让众人洗手一边和黄春雁开着玩笑。“大姐,求你了,别在说人家了好不好?”黄春雁故作生气状,用手捂住微红的脸,嬉笑着。
“我先带头坐!”徐亮说着先入了座,陈文魁和黄春雁挨着坐了下来,杨金环和两个孩子也上了桌。徐亮拿起酒瓶子,除了两个孩子外,给每个人倒上小半杯,又给自己倒满,然后举起杯来说:“文魁,咱农场革委会杜主任打电话征求我的意见的时候,我本舍不得你走。杜主任就建议我说,不行就把上学的名额让给丛娟娟,她正好闹着要办困退……”“这上学的名额还带让的呀?”黄春雁略有所思地在一旁边插问了一句。
陈文魁忙用眼光示意黄春雁别打差,听指导员把话说完。徐亮对陈文魁继续说:“我一听,也是个办法,既把文魁你留下来了,也把丛娟娟打发走了,省得她在队里闹哄哄的,这不是一举两得嘛。又一想,这次推荐的名额是滨城农业大学,文魁你不是在搞高寒地区水稻的研究吗?可别耽误了你的前途,我就回决了杜主任的建议,还是同意你走了。来!咱们共同举杯给文魁送行——表示祝贺!”说完,一口喝进肚里,见陈文魁三人都是沾沾嘴,又说:“好,能喝多少喝多少,来,吃菜——”他说着用筷子示意着菜盘子,陈文魁和黄春雁也不客气,随便地吃了起来。
杨金环看看挂钟说:“老徐,可别喝多了,一会儿还得开会呢,你不是说有话要和文魁好好唠唠嘛?”“噢——”徐亮把嘴里的菜嚼嚼咽下去憨笑着说:“文魁,你要走了,有件事情我对不住你,你可别记着我……”
陈文魁放下筷子,莫名其妙地问:“指导员,你对我蛮好,没什么呀。”“哎呀——怎么没什么?”徐亮说着从兜里掏出烟口袋,又拿出条卷烟纸,然后向纸上撒了点烟叶,边卷着烟边说:“打前年开始,为了在咱这高寒地区种水稻的事情,咱们就没少干,我说我当过技术员的还不知道,自古以来,这里水稻就不能高产,卯大劲打个二三百斤,你便和我犟,还找副队长要了两亩地,从全东北地区划拉了三十多个早熟稻品种,搞高寒地区水稻品种资源研究,我和你吵过——”
“你那驴脾气呀,硬说人家是浪费地,我要是不拦着,你还要把人家文魁的试验田给毁了,说这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是祸祸地……”杨金环接话说到这儿,瞧见徐亮点着了烟,没等他吧嗒几口,浓浓的烟雾就呛得黄春雁咳嗽起来。杨金环忙又说:“老徐呀,你先别抽了。”“不抽就不抽了。”徐亮笑嘻嘻地赶紧掐灭了烟,双手展开向脑后,拢了拢稀疏的头发,说:“文魁呀,我这个技术员出身的指导员逊色了,你真行,到底是研究出五六个品种能在咱这里播种,亩产最多的还达到了六百多斤……了不起呀!”
小凤和大龙紧挨着坐着,只能吃到眼前的菜。陈文魁见他俩够不着自己这边的小鸡炖蘑菇,就把盘子端了过去。“文魁,不用管他俩,你别光喝酒,吃菜呀!”杨金环用筷子点划一下盘边说:“我们家属队好几个姐妹说,要是文魁不走呀,说不定还能研究点儿大名堂来。”
“文魁呀,”徐亮笑着,举起杯说:“来,咱俩缘分不小,你这一走,我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呢。你大姐说的也有道理,要是你不把这提高产量的品种研究出来,说不定种水稻的事儿就黄摊儿了,前年就好悬嘛。杜主任来检查秋收时,一听说这水稻亩产二百多斤直发火,说费这么大劲不合算——”“主要不在这个,”杨金环见徐亮没把话说透,就补充说:“杜主任说过,全国‘农业学大寨’运动搞得热火朝天,有的提出产量要‘上纲要’,有的要‘过黄河’、‘跨长江’,说是这点产量不是明摆着给农场抹黑嘛!”
“这两年不用说了——”徐亮接过话说:“咱八队成了北大荒高寒地区提高水稻产量的典型,大会表扬你,场里也不嫌咱这里偏僻了,逢来上级领导就领着来这里参观,还在这里就地吃大米饭,这么一想,咱八队成了宝了。今年打的水稻就不让吃了,说是明年推广、扩大种植面积,要把咱八队建成‘江南鱼米乡’,我那点先试种水稻的胆量,让你这么一整,也放光啦!这不,明天我就得去农场参加表彰大会,还要发言呢。文魁呀,这发言稿可得好好写着,让咱八队好好光彩光彩。”徐亮说到这儿,习惯地又用手向后拢了拢头发,继续说:“将来再把小白桦林南面那片洼地都种上水稻,那咱小兴安岭农场八队可真就成了‘鱼米乡’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