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藏着多少怨恨、多少屈辱呀!在这种窘境中难得一知己,难得一知己呀!她略加考虑一下,试探着说:“国家要把北大荒建设成麦豆产区我还是第一次听分场领导这么说。再说,现在党中央提出的是‘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发展水田,国家不投资不投设备,种子又难引进,和多快好省的要求相比,这不是‘少慢差费’嘛,不光你,我们基层干部也应该积极向贾书记建议……”她说到这儿,觉得露骨了一点儿,粲然一笑,问王继善,“队长,你说呢?”
王继善觉察不出别的,只感到他们虽然都很敬业,包括贾书记,在这么大事儿面前都拿不定主意,自己就来个顺水推舟吧,于是他掐灭烟头说:“这事儿,我可不知道怎么办好,你们领导研究定吧!要说种水稻呢,也不是不行……日本鬼子开拓团那阵儿主要是没捞着伸开腰……”
“噢——”方春的目光和魏晓兰的目光形成了一条直线,荡漾成一股情波,像志同道合的暖流,那么惬意,他爽朗地说,“我们只不过是这么议论议论,不,应该说是讨论讨论,目的还是为了开发建设好咱们北大荒。我回去把这些建议向贾书记反映,至于怎么定,咱们还是听分场党委的。”
魏晓兰微笑着点了点头,她觉得这个副场长很有心机。从他的话里话外,听出他们领导之间肯定有矛盾。对,这个方春,就是自己暗暗依靠的对象。
魏晓兰的每一缕目光,包括这淡淡的微笑,都使方春动心,他脑子骤然产生了一种想伸开双臂,把魏晓兰搂抱在怀里的念头,但又冷静一想,这不是成了对象癖了吗?他自惭自愧地摇摇头。现在想来,山东女子支边到来的第一夜,自己怎么就像鬼使神差一样说服姜苗苗把陌生的姑娘领进了自己的马架子呢?甚至想很快谈谈就成为对象,很快就进被窝里睡觉,荒唐,这不是太荒唐吗?忍哪,必须忍!克制,必须克制!可不要再闹出笑话来了。
“王队长,我看,刚才研究的几个具体问题都很好,我作为在这里蹲点的领导坚决支持你们!”方春故意拿出一种领导的派头,“我还真得代表分场党委、代表全体职工向乡亲们表示感谢呢!”
“这话说的!”王继善用手敲敲小炕桌,“代表全体职工?我们就不是职工了?”
荒妹、罗益友也帮腔,方春尴尬了,笑笑说:“对对对,一家人了嘛!王队长,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吧,我有点事情要和魏书记单独商量商量。”
王继善一边说着好好好,一边下炕穿鞋,做出要和罗益友、荒妹走的架势,并一再嘱咐说:“方场长,你千万不能走,一会儿就让罗益友打两只野鸭子来炖上,中午饭咱们喝两盅。”方春频频点头应承着,他们才走了。
王继善等一出门,方春说:“魏书记,我向你报告贾书记的一个好消息,他的女朋友,不,是他的对象,叫……叫什么来的一一对了,叫马春霞,从关里家追来了……”
“马春霞?”魏晓兰刚露出大吃一惊的神色,便立即抑制住,“什么时候?”
方春故意装做没看出她的惊诧,平静地说:“昨天上午,场部的车给送来的,我先接待的。我看马春霞那急着要见贾书记的样子,就跑到麦收地号找回了贾书记。他俩一见面,那个热乎劲儿呀,甭提了,在马架子跟前就拥抱呀……”
魏晓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了,挤在上面的笑是那么惨然。
“嗨,真是误会,天大的误会!”方春故意不理会她的神情变化,很自然地说,“起初,大家以为你是贾书记的对象呢,看来传错了,一些人也看低你了。”他顺着说了下去,“其实呀,你才真正是响应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来参加北大荒开发建设的。”
魏晓兰冷静了一些:“谁不是真正来参加北大荒开发建设呀?”
“那可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同样是来参加北大荒建设,感情的浓度不一样。同样是来了,就像同是一块金矿石一样,含金量不一样呀!”方春振振有词,句句有情,“比如说你的事迹被场部的油印小报发表后,各分场、各队都组织了学习,你和别的垦荒队员就是不一样呀!”
魏晓兰笑了。她从内心里隐隐感到,自己和这个方副场长说话、看问题有点儿投机,这更证明,他和贾述生他们在心里有裂痕,也是在寻找同伙。于是故意岔开话题,问:“方副场长,你来北大荒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和贾书记、高场长他们一样,都是从朝鲜战场上下来的。”方春表现出自惭的样子,“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