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岂有此理,偷看别人的日记是犯法吧?你看科长,这里面就没我的事?
老谭斜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杯开水,偶尔很有滋味地抿一口。听我说完,他抬眼瞟瞟我,慢条斯理地对我说,我咋听说是你拿给冯晚看的,他写在厕所里还是经过你同意的?我信誓旦旦地说道,那纯属谬论,胡编乱造,你看我,科长,特胆小,也只是偶尔在日记本里对哪个老师有些微词,绝对没胆量正大光明地写出来!老谭又抬眼看看我,我发现他的目光有些怪异,又立刻补充道,但我对科长绝对没有微词,科长做事光明磊落,是绝对让人信服的。我深深地喘了口气,咽了口唾沫,正要激情满怀地发表下面的演讲,老谭却打断我的话劝我说,我说润之啊,你啥也别说啦,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啦,学校领导已经决定了,你现在就算是毕业啦!
老谭对我说“你现在就算是毕业啦”的时候,我的手忽然停在半空,满肚的豪言壮语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噎在喉咙里了,堵得我难受。这时,老谭忽然变得亲切起来,表情很友好地对我说,润之啊,你看吧,这一段学校纪律太混乱,不能不好好治治,学校领导准备把这个担子搁在你身上啦!为这次学校大整治开个好头嘛,你看吧,你一走,其他人就好管理啦,你也算是为学校的管理做贡献啦;不过润之,你放心,既然你做出了牺牲,学校也不会亏待你,你现在走了,但高中毕业证,仍少不了你的,到时候来学校找我领就是了!
老谭拍着我的肩膀,微笑着,似乎很满意的样子。这让我想起了小学的时候,我考了两个满分班主任抚摸着我的头表扬我的情景。
当时我对老谭说,那,那……那,科长,冯晚呢,他怎么不毕业?老谭对我说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占尽了便宜,像天下所有的大彩都掉在了我头上。老谭对我说,你看,总得有个人走吧,走也好,学费书费其他各种杂费也不用交啦,这学校,也学不到什么知识,这你也知道,是吧?还不如走呢,你想想,毕业还一样拿毕业证?
不管怎么样,我因为写诗被学校开除了,还说我是道德败坏。我并不反对因为写诗而被开除,至少可以让人知道我是个与众不同的文化人,可偏偏还要加道德败坏、宣传黄色言论等一系列不太高雅的罪名,我对学校的这一做法表示强烈谴责。老谭对我说,伤及无辜的罪名还给你免去了呢!老谭这样解释我伤及无辜的罪状,社东先生对我不友好,作为一名人民教师不认真、不耐心甚至拒绝给你讲解不懂的问题,应该适当地对他本人发几句牢骚,而你却把他根本就不存在的女儿也牵扯了进去,作为他不存在的女儿本人,什么感觉,啊,这是伤及无辜!
老谭的意思是说,你和社东先生先生有矛盾,写诗的时候应该以强奸他本人来发泄几句,他不存在的女儿毕竟是无辜的,从理论上讲,我这种做法属于伤及无辜的范畴。如果按照老谭的解释,我就要对社东先生提出抗议,我的道德是不是败坏先放在一边暂且不讲,那么被我在诗里面扬言要强奸的当事人都没有跑过来告我一状,你一个连一点被我强奸的可能性都没有的死老头子告我的状又算什么?
既然有人告了我的状,既然人家说的都是事实,我就得承担道德败坏的罪名。但我想问,谁没有道德败坏过几次呢?
每个人都有道德败坏的时候,但每个人都要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说自己的做法不属于道德败坏的范畴,虽然有些人找的理由漏洞百出,有些人找的理由冠冕堂皇。或许你现在找的理由是:当时我是小孩子,小孩子不懂事,不能算是道德败坏,现在不同了,现在一点儿都不败坏啦。
但当大家的道德都不再败坏的时候,只有我还在继续败坏,这是一个十分令人担忧的问题。然而,说我是在宣传毒害青少年身心健康的言论,我又怎么能充分地认识到我的错误呢?也许这一点根本就不需要再讨论,因为一个道德已经败坏的家伙,是再也没有任何资格讨论任何一件事的有与无或是对与错的。
我所找的安慰自己的理由是,你败坏过,我也败坏过,大家都败坏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总而言之,被学校开除这件事给我的人生经历大大地抹了一笔黑,使我经营了多年的好名声毁于一旦。就像我刚刚烧了一锅味道鲜美的汤,忽然被一位来历不明者扔进一粒老鼠屎。那么不管我怎么对大家解释说我烧汤的技术如何如何得高,那粒老鼠屎如何如何得小,不会影响到汤的质量,也不会再有人来品尝我的汤。如果我不想把这锅花了大本钱的汤白白倒掉,就只有把那粒老鼠屎拣出来,然后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