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个人物是北方人,也写他用苏白,这不是笑话吗?所以非要是苏州人才说苏州话呢,你念念这一段。”
这一段是这样的:
“倷阿要好意思格,花家里明朝去末哉!倪搭小场化,委屈倷点阿好!”
顾客佶屈聱牙地念了,忍不住笑起来,说:“他娘的,什么名堂?”
梅德诚有些得意地笑了,说:“不懂吧,我帮你翻译一下。”
顾客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梅德诚说:“也好,你不如先看看内容介绍吧。”
顾客说:“不看了,就买了吧。”
梅德诚说:“你看不懂你也要买呀?”
那顾客忽然奇怪地一笑,说:“不瞒你老先生说,我儿子找了个对象,是苏州人,一口苏白,我听不懂,所以……”
梅德诚说:“所以你要买吴方言的书?”
顾客说:“买了买了,你这位老同志,这么热情,不买也不好意思了。”
梅德诚一边笑着一边给顾客包书。
顾客买了书走后,梅德诚回头对丁阿平说:“哎,你怎么有空过来,你来做什么?”
丁阿平看看书架和书柜,不说做什么。
梅德诚又问:“你看什么?”
丁阿平支支吾吾地说:“有没有昆曲方面的书?”
梅德诚问:“书名是什么?”
丁阿平说:“我也不知道什么书名,只是昆曲方面的。”
梅德诚朝外甥看看,说:“谁要?”
丁阿平说:“一个朋友托我的。”
梅德诚去抱了一大堆书来,都是和昆曲有点关系的。丁阿平挑了半天,选了两本,很贵,两本书三十多块钱,他舍不得,说:“我没带钱,下次来。”
梅德诚说:“钱我有,我先给你垫上。”
丁阿平只好买下那两本书来,因为没有带包,抱着到市局拿了报表,又回到自己单位,他怕别人问他是什么书,幸好没有人注意他。
中午丁丁来吃饭,吃过饭就在办公室玩一会。局里中午不回家的有八个人,开牌桌,正好两桌。第一桌的四人很快凑齐已经开始了,玩的是逃牌,又叫关牌,一张牌一大毛。另外三个人等着丁阿平,可是丁阿平不来,他们说:“丁阿平,三缺一啊。”
丁阿平坐着不动,说:“我不会。”
他们牌瘾很大,又说:“丁阿平,三缺一不上,缺德啊。”
丁阿平笑笑。
丁丁朝爸爸看看,走过去说:“他不来我来,是不是争上游?我会的。”
那些人说:“是的是的,就是争上游。”一边对丁阿平说:“你女儿比你上路啊。”
丁丁第一把牌就赢了三家,赚了一大把毛票,很兴奋,大家鼓励说:“丁丁来事。”
丁丁一边抓牌,一边回头对丁阿平说:“爸爸,我给你提个意见。”
丁阿平看看她。
丁丁说:“你没有男子气。”
丁丁和丁丁的牌友一起笑起来,丁阿平也笑笑。
丁阿平想叫丁丁不要玩牌,可是他知道,他叫了丁丁,丁丁也不会听他的,他只是说:“丁丁,少来一会,下午要上学。”
丁丁“嗯”了一声,又赢了一把,大乐。
丁阿平就把两本昆曲研究的书拿过来看看。他先看《昆曲传统剧目选》,都是些剧目选本,其中有《鸣凤记》折子,有《西楼记》折子,有《寻亲记》折子,有《牡丹亭》折子等等。丁阿平选其中的《鸣凤记》“吃茶”一折看,却是看不下去,一点可读性也没有。丁阿平又换了另一本《昆曲概览》来看,仍是看不进去,实在没趣。他觉得三十几块钱出得有点冤,又想也可能中午人疲倦,不容易读书,晚上回去看,静下心来再读一读。
下晚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老太太,中午吃了什么,吃得好不好。
老太太看看他,含糊不清地说:“三天不开荤,豆腐当肉吞。”
丁阿平问:“中午文燕侍候你吃了吧?”
老太太说:“吃得饱,吃得饱。”
丁阿平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文燕倒是准时回来吃晚饭了。文燕一进门,见了丁阿平,她“哎呀”了一声,说:“不好了,不好了,中午把老太太吃饭的事忘记了。”
丁阿平说:“你这个人,没事找事,明明侍候老太太吃了,你又来瞎说八道,妈听见了又是烦恼。”
文燕盯着丁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