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五年长张春桥三岁,是个“老宣传”,与张春桥旗鼓相当。
瘦削,文弱,看上去陈其五连走路的步子都很慢,但是一旦走上讲台,他就显示出宣传部长的本色:思路清楚,讲话富有逻辑……
其实,他不姓陈,名字也不叫其五。
一九三五年,“一二·九”学生运动在北平爆发时,有个非常活跃的人物,名叫刘毓珩。这个二十一岁的青年,是清华大学物理系学生,在学生运动中成为学生领袖——清华大学学生会主席、全国学联副主席。
一九三八年二月,刘毓珩加入中国共产党。他受刘少奇的派遣,前往国民党卫立煌部做地下工作。
“你的名字要改一下。”刘少奇提醒他,“国民党对你的名字太熟悉了。”
“改什么好呢?”他问。
“你母亲姓什么?”刘少奇问道。
“姓陈。”
“那就取一个封建一点的名字,不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刘少奇思索了一下道,“就叫‘陈其五’吧。‘五世其昌’嘛!”
这样,刘少奇给他改了名字。从此以后,“陈其五”叫开来了,以致他的真名刘毓珩几乎很少为人所知。就连他的子女,也都姓陈。
在解放前,陈其五历任新四军团政委、四师政治部宣传部长、华中军区政治部宣传部长、第三野战军前委委员、政治部宣传部长兼新华社华东前线总分社社长、华东军区政治部宣传部长。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当杜聿明部队陷入重围,那篇以中原人民解放军司令部、华东人民解放军司令部名义发出的广播稿《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初稿便出自陈其五手笔。后来经毛泽东审阅,作了几处修改,发出。此文被收入《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在“文革”中,《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是“牛鬼蛇神”们“天天读”的“课本”,就连被打入“牛棚”的陈其五也要背诵此文,实可笑也!近来发现此文最初的手稿,下面有两种笔迹,毛泽东的笔迹人们一望而知,那是作了几处修改留下的,而通篇的笔迹是陈其五的。
一九四九年五月,当陈毅率第三野战军攻下大上海时,陈其五也参加了战斗。上海一解放,陈其五便担任上海市军管会军事接管委员会政治部宣传部长……
陈其五在上海宣传、教育、理论、文艺各界,有着颇高的声望。而他的政治见解又恰恰与张春桥迥然不同。很自然的,他成了张春桥的劲敌。
张、陈面和心不和已久。到了一九六二年五月九日至十六日的上海市第二次文代会期间,矛盾尖锐化了。
会议之前两个月——三月二日至二十六日,文化部、中国剧协在广州召开话剧、歌剧、儿童剧创作座谈会,即“广州会议”。三月二日,周恩来在会上作了长篇讲话,即著名的《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报告》;三月六日,陈毅亦作长篇讲话,声言“应该取消‘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帽子”,提出应“脱帽加冕”。
柯庆施对周恩来、陈毅的广州讲话持异议,不许在上海第二次文代会上传达,而陈其五却上台传达了周恩来、陈毅的讲话。于是,代表们对上海文艺界的“左”的倾向,大加声讨。特别是巴金,毫不客气地把“姚棍子”批了一通。巴金尖锐地说:
“我有点害怕那些一手拿框框、一手捏棍子到处找毛病的人,固然我不会看见棍子就缩回去,但是棍子挨多了,脑筋会给害坏……
“棍子决不会自己消灭,我们也无法要求那些用棍子推销框框的人高抬贵手,检讨、沉默和懦弱都解决不了问题……”
巴金把“姚棍子”称为是“专门看风向、摸‘行情’的‘批评家’”,声言他“并不是作家的上级”!“我们国家并没有这样一种法律,指定批评家比作家高一等”!
巴金讲毕,全场爆发暴风雨般的掌声。这掌声,充分表达了作家们对于姚棍子的愤怒。陈其五走过去,紧紧握着巴金的手,激动地淌下热泪。
陈其五是个直性子的人。当场,他对巴金的讲话,大加赞赏,说道:“巴金的讲话,有充沛的革命感情,充满了一个作家的责任和良心,使我感动得流泪!”
打在姚文元身上,痛在张春桥心里。张春桥咬牙切齿道:“整人要有机会。陈其五,你等着吧,非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不可!”
机会终于来临。四个月后,中共八届十中全会在北京召开。毛泽东发出了著名号召:“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他提醒人们,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
柯庆施从北京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