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即张春桥笔迹。
有趣的是,张春桥致鲁迅的信中,惟有信末所署“狄克”两字显得僵硬,别扭,不自然,不流畅。这也难怪,毕竟是化名,所以签名时就不能不露出马脚——通常所见的化名信,往往有这一特点。公安、司法人员在分析信件是否属化名信时,很注意签名是否流畅。
读者们提出的简体字问题,需要从历史的角度加以答复。《关于公布汉字简化方案的决议》固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第二十三次会议通过,在一九五六年一月二十九日公布,但简化汉字并非直到那时才有的。
其实,简化汉字自古便有。为了书写的方便,古人已经开始简化汉字,尤其是草书。例如:禮写作“礼”,從写作“从”,東写作“东”,聾写作“声”等等,古已有之。
一九二三年的《国语月刊》曾出版《汉字改革号》,钱玄同先生便呼吁进行“汉字革命”,主张“减省现行汉字的笔画”。陈望道先生也在一九二三年六月十八日《民国日报》发表文章,主张那些“通行于平民社会的简体字”,“我们都可以在各种正式的文章上用起来,而且应该依此方法把原来没有简体字的添造出简体字来,使得写也便利些,学也便利些”。
一九三五年,陈望道先生在他主编的《太白》半月刊一卷十一期上,发表《推行手头字缘起》一文,主张把“手头宇”(书写体)变成印刷体,因为“手头上大家都这么写,可是书本上并不这么印。识一个字须得认两种以上的形体,何等不便”。《太白》杂志刊登了“手头字第一期字汇”。张春桥所用简体字,亦即当时书写时已经通行的“手头字”。巴金、胡风、郁达夫、老舍等二百位文化界著名人士共同发起“推行手头字”,《太白》率先用“手头字”排印,开中国简化汉字之先河。
由此可见,张春桥写给鲁迅的那封信的原件是真实的,不论从笔迹、从原件及信封加以查证,还是从当时流行的“手头字”加以考证,都是经得起推敲的。
至于解放后公布的汉字简化方案,所采用的大多数是已经流行的“手头字”,符合广大群众的书写习惯,所以很易推广,为大家所接受。
如今,即使在香港、台湾,人们书写时也常用简化的“手头字”,只有报刊上的印刷体才用繁体汉字。不过,不久前我接待台湾作家黄海先生,我发觉他送给我的名片上,那“臺北市”也印为“台北市”。
另外,发表于一九三五年二卷一期《太白》上著名作家、画家丰子恺先生的《我与手头字》,此文与张春桥给鲁迅写信的时间相近。从丰子恺先生的手稿中,亦可看出,他也用了许多简化字,如“头、气、时、与、沪、么、压、应、声、虽、归、虫、丰、旧、医、边、丽、写”等。
由此可见,“狄克”写给鲁迅的信,确实出自张春桥之手。
“狄克”把自己打扮得多么可爱:他对《八月的乡村》的批判,只不过“是由于太热爱了些——以致有些话说得过火”!
未了留言,“信,请寄《大晚报,火炬,星期文坛》编辑部转我吧”,倒是和盘托出这个“狄克”跟崔万秋的亲密关系。
尽管“狄克”非常“希望先生能够给我一个信”,鲁迅知道此人的来历和背景,不予复信,却又着文挞伐之:四月二十八日鲁迅“得狄克信”,三十日便写《<出关>的“关”》一文,再一次批驳了“狄克”。
当时,鲁迅正在病中,“骤患气喘,我以为要死”,体重剧降至三十七公斤。半年之后,鲁迅沉疴不起而永辞人世。
“冷箭是上海‘作家’的特产,我有一大把拔在这里”,其中的两枝便是张春桥射来的。
五月四日,鲁迅在致王冶秋的信中,又一次提及了“狄克”:
“四月十一日的信,早收到了。年年想休息一下,而公事、私事、闲气之类,有增无减,不遑安息,不遑看书,弄得信也没工夫写。病总算是好了,但总是没气力,或者气力不够应付杂事;记性也坏起来。英雄们却不绝的来打击。近日这里在开作家协会,喊国防文学,我鉴于前车,没有加入,而英雄们却认此为破坏国家大计,甚至在集会上宣布我的罪状。我其实也真的可以什么也不做了,不做倒无罪。然而中国究竟也不是他们的,我也要住住,所以近来已作二文反击,他们是空壳,大约不久就要销声匿迹的:这一流人,先前已经出了不少……”
鲁迅所说的“作二文反击”,这“二文”便是《三月的租界》和《(出关)的“关”》。可见,鲁迅对于“不绝的来打击”的“狄克”“这一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