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着《大晚报》的《火炬》副刊,崔万秋是名副其实的编辑;发表着散文和小说,崔万秋是货真价实的作家。他的第三身份,在当时鲜为人知。
崔万秋的真实身份水落石出,是在南京解放之后,我公安人员从国民党保密局(原军统局)遗留的档案中,查出“情报人员登记卡”。在写着“崔万秋”的大名的卡片上,清楚地标明:“上海站情报员”!这便是他的军统特务的铁证。
对此,曾任国民党军统局本部处长的沈醉,如今是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专员。沈醉对崔万秋的真面目,曾于一九七七年一月八日作如下说明:
“我于一九三二年冬参加复兴社特务处(军统前身)后便在特务处上海特区当交通联络员,崔万秋当时已参加了特务处,是特务处上海特区领导的直属通讯员,每月薪金八十元。上海特区有十多名直属通讯员,由区长直接领导,由交通联络员联系。我每月送薪金给他,并取回几次情报。他的情报相当多,还经常给他送去比他薪金多得多的‘奖金’和‘特别费’。我曾问过他,这么多钱用得完吗?他说还不够呢,常常得把他自己的薪金贴一些进去,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情报?我担任上海特区交通员两年左右的时间中,都由我约崔万秋与先后担任特务处书记长的唐纵、梁干乔和特务处情报科科长张炎元见面。一九三三年冬天,特务头子戴笠还叫我约崔在上海四马路杏花楼菜馆吃饭,事后,他对那次和戴笠见面,感到非常高兴。
“崔万秋当时是上海《大晚报》副刊《火炬》的主编,《火炬》上连载了一篇描述抗日活动的长篇小说《三根红线》。我曾问他,为什么刊载这种小说?他笑着说,不刊载这些,怎么能表现我倾向‘进步’呢?崔万秋告诉我,他对副刊文章的选择很认真,他约了不少的所谓志同道合的人给他写稿和办专栏,对一般不相识的人来稿,如无特别能引起读者兴趣的东西,是不采用的。”
凭借着“复兴社”之桥,“华蒂社中坚”张春桥一到上海,便投入了崔万秋的怀抱。
崔万秋是从张若谷手中接任《大晚报》的《火炬》副刊的。张若谷的前车之鉴,使崔万秋倍加小心。
一九三三年六月十七日,《大晚报》的《火炬》副刊曾发表署名柳丝的《新儒林外史》,曾为杨村人大鸣不平,斥责鲁迅对杨村人的批判是手执大刀“是非不明”的“乱砍乱杀”。“柳丝”何人?杨村人的化名!鲁迅写了《答杨村人先生公开信的公开信》,锋芒直刺杨村人,顺便也给张若谷带了一笔。因为杨村人在《文化列车》杂志一九三三年第三期上,发表了给鲁迅的公开信:“今年我脱离共产党以后,在左右夹攻的当儿,《艺术新闻》与《出版消息》都登载着先生要‘嘘’我的消息,说是书名定为:《北平五讲与上海三嘘》,将对我‘用嘘的方式加以袭击’,而且将我与梁实秋、张若谷同列……”
鲁迅针锋相对地答曰:“先生似乎羞与梁实秋、张若谷两位先生为伍,我看是排起来倒也并不怎么样辱没了先生,只是张若谷先生比较的差一点,浅陋得很,连做一‘嘘’的材料也不够,我大概要另换一位的。”
可怜,自诩为“小说作家”、《火炬》主笔的张若谷,竟然连挨鲁迅之“嘘”,还不够资格!
崔万秋自知比张若谷还不如。他对于鲁迅笔锋的分量,是掂量得出的。他不敢重蹈张若谷的覆辙。
然而,鲁迅雄踞上海文坛,高举“左联”大旗,却又是崔万秋的眼中钉。
崔万秋想找个打手。哦,张春桥来了,正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