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又掏了一百块钱,交给小江,说,如果疼得厉害,你明天去医院看一下,我明天一早还有课,就不陪你去了。小江又接下了一百块钱。大家打过招呼,小刘就将何教授夫妇送进小区回家,自己再出来打车走。
金老师惊魂甫定,想数落何教授几句,何教授已经和衣躺上床打起呼来了,推他也不醒。金老师嫌他呼噜声太大,抱一条被子到书房睡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何教授经过大门,没有看到小江。小江是夜班,已经换班去休息了。何教授心存羞愧,用力按了按喇叭,向当班的保安致了意。
课上到一半,系秘书推开了教室门,也不顾何教授正在上课,就直接跑到他身边,咬着他的耳朵急切地说,不好了,金老师打电话来,你家被农民工包围了,叫你赶紧回去处理。何教授说,课还没讲完,把学生扔在这里,就走?系秘书说,改天再补课吧,你想想,一群农民工,围着你家,还带着家伙,可不是闹着玩的。何教授受到系秘书紧张情绪的影响,也有点慌了。系秘书赶紧推着何教授走。
开车上路后,何教授倒渐渐地平静下来,心情也放松了些。不就是个小江嘛,自己昨晚是打了他两下,眼睛是有点肿,但也不会有多严重,他一个知识分子,又不练武功,又不懂太极,能有多大的劲?而且昨晚也已经给了烟,又给了医疗费,态度也算可以了。小江本人也都接受了,没有表示不同意。这账,怎么倒扳也扳不到哪里去的。再说了,他和小江,本是十分熟悉友好,何况小江又很老实憨厚,应该不会有多大的事情。
何教授回到幸福家园,围在他家的农民工已经被物业经理和其他保安劝到了保安值班室,里里外外一大帮人,还有一些小区居民在看热闹。金老师被夹在中间,赔着笑脸,正点头哈腰跟人赔不是。
何教授远远的就听到一阵乱七八糟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浓重的外乡口音,听不太分明,但总之知道是在骂人,骂狗日的,好像说什么狗日的有胆量打人没胆量出来,又说狗日的不是男人,叫一个娘们出来顶事等等。
虽然骂的是何教授,但金老师的脸实在挂不住了,毕竟为人师表几十年,受到的都是学生的爱戴和同事的尊重,哪里经历过这种丢死人的事情,她想堆笑脸也堆不出来了。孤立无助的金老师忽然从人缝里看到了何教授,脸色顿时大变,一拨拉从人群中突围出来,拽着何教授就走。何教授还不肯走,说,什么事?什么事?金老师脸色铁青说,你打了人,人家也要打你,还不快走!何教授说,可以说得清的,既然来了,就说说清楚再走。金老师愣了片刻,拔腿就走。还有人想挡住她,另一个人说,不要拉她了,人不是她打的。
场面静了下来。何教授被拱到了人群中央,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小江,小江低垂着脑袋,不看何教授。何教授过去拍拍小江的肩,说,小伙子,怎么啦?小江没抬头,只指了指值班室的桌子。何教授一看,桌子上有三包烟。小江把烟朝何教授跟前推了一推,低头说,这是你的烟,你拿回去。又说,我不知道怎么只剩三包了,我没有拿你的烟。何教授说,我送给你的。小江说,我不要,我没有拿,七包烟不知被谁拿走了。又拿出一个病历卡和十几块零钱,说,这是我看病的,用掉八十七块,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何教授看看这些东西,一时似乎没明白小江的意思,又看看小江,发现小江也正侧着脸偷偷看他呢。看到小江的脸和眼睛,何教授心里有几分难过,更多的是尴尬,脸不知往哪儿放,一个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变成了打手,大庭广众之下,下不了台了。何教授回想昨天晚上一路跟小刘说系主任斯文扫地,现在就知道这斯文扫地的,不是系主任,而是他自己。何教授硬着头皮,显得很轻松地再拍拍小江的肩,亲热地说,小伙子,没事吧?
何教授再一叫小伙子,有个人忍不住了,跳到何教授面前,指着何教授的鼻子,气冲冲地说,你不要叫他小伙子,他不是你的小伙子!何教授说,咦,我一直叫他小伙子的,有时候也叫他小江。他躬了躬身子,凑近低着头的小江,和颜悦色地说,小江,你自己说,是不是,是不是?他希望小江抬起头来,像平时那样冲他憨憨地一笑,说,是的。可小江就是不抬头。这个人倒已经横到了何教授和小江中间,不让何教授和小江直接对话。何教授有些不高兴,说,这是我和小江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不用别人参与进来,小江你说。小江不吭声。这个人说,我不是别人,我是他哥!
立刻就有一个女人在旁边说,我是他姐,又有一个老头说,我是他爹。接着又有一片混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