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亲人似的和你亲热,谁知是个人贩子,到半夜里派出所来抓了,才知道,把我吓一大跳,现在想想还后怕呢,倒没有把我拐去卖了。
钱梅子说,那我没有身份证你怎么给我住,不怕我把你拐去卖了?
服务员说,不能因为怕坏人就连生意也不做吧,再说了,像我这样,也等于是卖了自己了,独自一人远离家乡,再卖也怕卖不到哪里去。
钱梅子说,你是外地人?
服务员说,是外地的,大家叫做外来妹的。说着自己先笑起来,又说现在三里塘外来的人多着呢,星星集团有百分之八十外来工。
钱梅子说,星星集团我听说过的,是个搞丝绸服装的大企业吧?
服务员说,是的。
钱梅子说,看你的样子也是心灵手巧的样子,你怎么不到星星集团去做服装呢?
服务员说,我去做过的,太辛苦了,要求太严格,我受不了,做坏了衣服,要自己赔的。
旅馆里很冷清,没有什么客人,钱梅子问服务员什么原因,服务员说现在呢,没钱的人都不出门了,有钱的人呢,出了门也不愿意住我们这样的小旅馆,说着拿出钥匙交给钱梅子,钱梅子一看,是205房间。
钱梅子接了钥匙,沿着木楼梯上楼,鞋踩着木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开门进了205房间,屋里有些沉闷,钱梅子开了窗,看到窗后一片桑树林,腾升出清新的桑叶味。
服务员提着热水瓶进来,说,我们这里条件差,没有带卫生间的房间,要洗洗弄弄,到走廊顶头的公共卫生间吧。
钱梅子说,好的。
服务员说;你是来办事情的吧,你怎么不到新街去住有卫生间的旅馆,那边的旅馆条件好,晚上可以洗热水澡。
钱梅子说,我没有钱。
服务员说,你也不像很穷的样子,顿一顿,自己笑起来,说,不过,也不像很有钱的样子。
钱梅子说,是吗。
服务员说,来我们这里住的人,多半是这样,再又停顿一下,语气肯定地说,你是讨债的。
钱梅子说,也有女人讨债?
服务员笑起来,说,女人怎么没有讨债,女人讨债多着呢。
钱梅子说,是不是住在你们这里的讨债人很多?
服务员说,多,有的人一住几个月,讨不到就不回家,所以我知道你们。
钱梅子说,我和他们一样?
服务员说,差不多吧,要不,像你这样的人,到三里塘来干什么呢,做生意吧,也不会住到我们这小旅馆来,住我们这种蹩脚地方,带了钱,也不安全。
钱梅子说,除了做生意,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服务员奇怪地看着钱梅子,想了半天,反问说,除了做生意,还有什么事情好做的?顿一顿又说,新街那边的旅馆条件好,像我这样的服务员,天天洗头,卫生间发的洗发液,客人也不用。
钱梅子说,根据科学的说法,洗头也要有节制,洗得太多反而会对头发有伤害。
服务员说,那是说说的吧,有的洗总比没的洗好,不过,我在这里也有的洗。
服务员走后,钱梅子呆呆地坐了一会,想到今天回不去,家里会着急的,看看时间,向觉民可能还没有下班,便下楼到旅馆服务台,这里有旅馆里唯一的一台电话,给向觉民的学校打电话,向觉民的同事去叫了向觉民来,果然还没有下班,钱梅子只说没有赶上末班车,也没有说被精神病骗的事情,说晚上要在三里塘住一晚上,明天一早赶回去,向觉民说,你看看,叫你别去,你一定要去,钱梅子说,现在说这话也迟了,向觉民叹息了一声,说,是迟了,今天的晚饭得我自己动手了。
钱梅子挂断电话,又回到房间,房间有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钱梅子开了电视,接受信号也不强,看不太清楚,胡乱看了看,就关了,走到窗口向外看看,远处有一只狗在叫,钱梅子突然想自己的家。
下晚的时候,钱梅子出房间,想到街上小店随便吃点晚饭,混过一晚,经过服务台时,服务员说,你不到星星丝绸市场看看,在这里买丝绸比城里便宜得多。
钱梅子看看手表,说,已经快五点了,市场不关门?
服务员说,到晚里十点才关门,生意好着呢,每天有许多城里人赶来买丝绸的,告诉钱梅子出了门怎么走就到丝绸市场,钱梅子想这倒是丝绸市场的义务宣传员呢。
钱梅子走出来,两只脚就不由自主地往那个方向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