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的,原来已经讲好不去的,后来讲当兵人数凑不齐,他们就同建明讲,小鬼头不晓得转了什么脑筋,听了人家的话,我拦不住他的。不过么,闲话讲回来,也蛮合算的,乡里每年发两千块钱,算是给工资的。笑煞人,从前要当兵当不上,现在变世了,用钞票来买,讲好当兵回来可以安排工作,这倒蛮好。”陆师母不再说话,陆顺官问他:“当什么兵呀?”
老张看看陆顺官,想了一想说:“是解放军。”
陆顺官点点头。
陆师母又说:“不会去打仗吧,吓人兮兮的,听人家讲,现在新兵上去打仗蛮多的。”
老农民很有把握地说:“不会的,建明说他们部队是不参加打仗的。”
过了一刻,他又说:“不过也说不定的,这小鬼,我也拿他没有办法,本来不是犟头甩耳朵的,今年热天给蛇咬了一口,变得古怪了。”他叹一口气,“我也横竖横了,只当热天陆先生没有把他救过来吧。”
后来老张从包里拿出二十只大鸡蛋放在陆家的台子上,就走了。
陆顺官问陆师母:“到底是啥人呀,我怎么想不起来呢。”
陆师母说:“就是包两百块钱的。”
陆顺官说:“噢。”
到春节,儿子女儿两个小家庭都回来过年,人很多,吃饭的地方就嫌小了。陆顺官叫儿子把圆台子搬到大房间里,坐起来宽舒一点。
大房间是陆顺官看病的地方,墙角里有一只大立柜,柜子里摆的药,柜子顶上放了一排玻璃瓶,瓶里是用药水浸的死蛇的标本。
大人在灶屋里忙烧,小孩就在房间里玩,到菜全部摆好,大家入席坐好,七岁的外孙就说:“我也有一只菜,请大家吃。”一边说,一边拿出一瓶死蛇来,摆在手里给大家看。
陆顺官的女婿,人又高又大,在厂里是篮球队的中锋,胆子却是很小的,看见了蛇,心里发抖,推了自己儿子一把,叫一声:“小猢狲,快点摆起来,吓煞人了。”
他力气大,轻轻一推,儿子手一松,瓶子就掉在地上,碎了,死蛇和药水一起淌出来。
陆顺官说:“不要紧不要紧,重新换一只瓶。”一边说,一边蹲下来去把死蛇捞起来,另外放进一只瓶子。他把瓶子放到柜子顶上,又落座,捏了筷子说:“来吧,吃吧。”
大家就吃起来,菜的味道很好,只是媳妇吃得不多,她的身体不大好,胃口也不大好,平时吃得也不多。
外孙顶不安分,吃了几口菜,又顽皮起来,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就碰倒了酒杯,又把汤弄到衣服上。免不了又被训斥,因为是过年,才没有挨打。比起来,孙女就文雅得多,坐在大人身边,不声不响,叫她吃,就吃,叫她唱一支歌,她就唱一支歌,十分懂事,也懂礼貌。
陆顺官看着两个孩子,很开心,他笑眯眯地说:“男小孩和女小孩就是不大一样的。”
下篇
那条蛇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谁也不晓得,他们看见它的时候,它也许是刚出来,也许已经出来几个钟头,或者几天了。这几天天一直很热。这种老房子里是很容易有家蛇的。
蛇很大,是黑的,但到底有多大,是不是乌黑的,却看不清。它趴在房梁上,不动,看上去就像是死的。房子比较高,房梁也很高,他们用的是四十支光的灯泡,灯光照在房梁上是很灰暗的,有人说借个手电筒来照一照,刘玫就尖叫,说:“不要、不要、不要!”但她不敢叫得太响。蛇不是她先发现的,她洗过澡走出来,郭伟站在天井里,看见她出来,说:“热天热水,洗这么长时间,你倒不怕闷气。”
刘玫看看他,说:“你现在说话怎么恶腔恶调的。”
郭伟说:“我本来就是这样讲话的。”
刘玫说:“我听你同小王讲话就不是这样的腔调。”
郭伟面孔上很不大好看,说:“女人就是这样,四十岁的人了,脑筋里老是想点这种事情。”
刘玫说:“本来么,四十岁的人,是可以生点花样经出来的……”
他们的儿子小晨在旁边说:“烦死了,你们这种人,烦煞人了。”
他们不再说了,郭伟进去洗澡,刘玫就听见他在里边说:“这是什么?”
她没有搭话,天气很热,她洗了澡,又是一身大汗,她一点也不想动。
郭伟就喊儿子进去:“小晨,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小晨就进去了,他对爸爸的话是比较肯听的,郭伟经常打他。她从来不打他,他却不听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