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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那是个好吃的果子呀,伸手一摘,就到了?那是粘手的果子呢,摘下来扔不了……”
刘玫踌躇了一下,“倒也是,文化大革命中批呀斗呀——”
“人怕出名猪怕壮,还是像你大妹这样的老实人最保险——”
“哇——”娟娟突发似地大哭起来。樊清一下住嘴了。
“呜——你们,你们……”
你们?我们?不错。也有我在内。303,数我最大,又是室长,也还有那么一点威信,有些事,我有责任调解,可是,……
“呜——你们不理解人!我写了多少年,二十八篇才用上了一篇,你们——”
我鼻子酸酸的。我不知道樊清在想什么,还有雷磊、刘玫……
“呜——”
总爆发了,积郁了多少年的。
还是樊清有能耐,虽然她比我小七岁。她走到娟娟身旁,温柔地说:“别哭了,娟娟,原是说着笑着玩的,都是我不好——”
娟娟扭了一下肩,把樊清搭在她肩上的手推了下去。樊清继续粘糊着,检讨着。唉,听了真叫人不好受,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这一夜,我们都到很晚很晚才睡,也许因为娟娟的抽咽,也许是自己在真诚地忏悔或者振振有词地辩解……她只不过多走了一步……
月夜。月光洒进303。娟娟不再抽咽了,静静的。我睡不着,我想起了我们的五人合影。我们的流动红旗。窗外,月牙儿向西走,树影往东移……
联欢会
“‘五·一’联欢会,以宿舍为单位出节目,你们宿舍,你组织一下。”
班长对我说。宿舍为单位,好久不搞这种形式了,兴许有点什么意思吧。
“怎么办,大家动动脑子,出出主意,节目怎么排——”我是室长,我先开口。
“大家讲嘛——”樊清说,她是团支委,也有责任!“哎,小磊,你是文艺骨干,你带头——”
“我,我还有事。对不起,请个假,我得先走了……”雷磊走了,飘下一阵国际型香水味。
“刘玫——”樊清干脆挨个点名。
“我身上没有文艺细胞。”
我看看凌娟娟,她仰面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看来她更不会搭理人了。她还记恨着?
实在没办法,到时只有我自己去献丑,念一段诗,或者,让樊清唱一段,谁愿意。她嗓子还不错,只是太尖了一些,有点刺耳。
联欢会晚上七时开始。教室里的课桌椅围成一圈,各宿舍的人坐在相互靠近的位子上,便于集中表演,中间是空的,站着班长——会议主持人,兼当报幕员。
班长拿着个小本子,一个一个找室长,问清节目的形式、名称。记下,便于报幕。
“303?”他问我,第四次了。
“303?”我愣了。情急生智,“诗朗诵:《我们的宿舍》。”
班长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不满,嫌俗气?嫌单调?还是怪我们偷懒。唉,可惜,我们连俗气的还没有呢。241,242,243,244,301,302……人家可会玩花招了,相声,魔术、舞蹈,独唱,器乐合奏……唉,我赶忙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诗稿,在心里念念有词……
“下一个节目,303演出,集体诗朗诵,《我们的宿舍》作者:凌娟娟;领诵,雷磊!”
天哪!这个小官僚,经验主义者!过去的303,自编自导自演,作者总是凌娟娟,打头的离不了雷磊,可是,今天……
“我没有写过这首诗!”娟娟看了班长一眼,冷冷地说。
“我领诵?哎呀,我们没有排练呀——”雷磊红了脸说。
“你哪有空排练呀,你忙着哪,大忙人……”刘玫冲着雷磊说,翻了下眼睛。
“你——”雷磊正要伸手接我递给她的诗稿,一听刘玫这话,嘴一撅,手缩回去了。
“拿来!有什么了不起的——”刘玫一手抢过诗稿,“你们不来,我来,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居然真的来了,“噔噔噔”冲上“舞台”,唦哑着嗓子念诗,在她那结结巴巴的声音中,我溜出了教室。脸上火辣辣的,烧得厉害。
联欢会,不欢而散……
班主任和班长找我,有什么可谈的呢,我无能,我失职,我——
回到303,我一肚子火。她们居然无动于衷,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哼小调的,听半导体的,倚在被子上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