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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我们的战斗生活像诗篇

下去了。留在妹妹最后印象中的是混浊的河水里姐姐漂起来的几缕头发。姐姐沉下去的整个过程,妹妹看得清清楚楚,她想去跳下河去救姐姐,她又想大声地喊救命,她还想转身跑去喊大人,可是她像中了魔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一动也不能动,就这样妹妹和岸上一群吓呆了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姐姐沉下去,水面上咕噜咕噜地冒出泡泡,冒了一阵以后,水面就平静了,姐姐好像藏了起来,就像孩子们藏起从家里偷来的钱一样,藏到了水底。不多久姐姐又出来了,她是浮起来的,那时候,姐姐已经死了。

后来姐姐被大人打捞起来,她手里攥着绒线团,本来就绕得松松的绒线团,被水一泡,就彻底地松散开来了,里边露出一张折叠得很小很小的纸头,差不多只有大人的指甲那么大,因为被绒线绕着,绒线湿了,纸头却没有湿。妹妹慢慢地将这张纸头展开来,竟是一张纸币。只是这张纸币肯定不是妈妈一直在追查的那张绿色的两元钱,因为那张绿色的两元的钱是我偷的,而且早就被我藏起来了。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是这个家里的老二,我就是“妹妹”。

那一天妈妈疯了,她没有参加劳动,也没有去开会,而是一直躲在五七干校的床上,她放下蚊帐,两只手紧紧地揪住帐子的门缝,不断地说,我是日本特务,我是日本特务,我是日本特务。妈妈的同事说,冯同志,你出来吧,没有人说你是日本特务。但是妈妈始终没有出来。

姐姐的死讯正走在去往五七干校的路上。

后记

妈妈的疯其实是有预兆的,只是那时候我们还小,看不出来,婆婆也许是有感觉的,可是婆婆被便秘折磨得痛苦不堪,生不如死,许多事情就被忽略了。

妈妈从来都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妈妈,她看我们的目光从来都是那么的慈祥温和。可是那一段日子,妈妈把我们当成了她的敌人,她用尖刻的、警觉的、甚至仇恨的眼光盯着我们,使我们不寒而栗。她不折不挠地和我们作斗争,尤其是和姐姐斗智斗勇,她还其乐无穷,这肯定就是妈妈疯的预兆。但是妈妈真正的预兆还不在这里,其实那天晚上,抽屉里丢失的不止是一张绿色的两元的钱,还丢了一张黄色的五元钱和一张红色的一元钱。也不用猜了,五元的钱是姐姐偷的,一元的钱是小妹妹偷的,我们连偷钱也都按照年龄的大小顺下来,真是人有多大胆有多大。

姐姐的五元钱早在妈妈搜查的日子里就已经花掉了,但她仍然没有独自一人花这笔钱,她已经不敢带上妹妹小妹妹或者带上其他任何一个小孩,她带上了院子里那位孤老奶奶,她陪着孤老奶奶上公园,下馆子,给孤老奶奶买了一顶绒线帽子。老奶奶后来说,可怜的姐姐,她自己就吃了一包龙虾片。姐姐其实最喜欢吃雪糕,但是妈妈关照过她,月经来的时候,不能吃凉的。

那一阵我在专心地做一件事情,把我收集的许多烟壳纸,一张一张地粘到一本书上,不言而喻,我是为了藏我偷的那两元钱。我的行动引起了姐姐的怀疑,她问我,你为什么要把烟壳纸粘到书上,我说,怕人家偷,粘上去人家就偷不掉了。姐姐比我看得远,她说,要是想偷,干脆连一本书都偷掉。我把两元钱粘在其中的一张烟壳纸下面,我相信谁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可是后来我始终没有找到它,我把粘到书上的烟壳纸,一张一张地揭下来,最终也没有看到它。我知道,是姐姐拿走了。

姐姐已经去世好多年了,这件事情是死无对证的,请姐姐原谅我,但我知道是你拿的。小妹妹虽然会把一块钱绕在绒线团里,但她不会偷我的钱,她很怕我。一直到现在,她已经很著名了,看见我还是有点畏畏缩缩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和我当检察官没有关系,她从小就是这样,这是与生俱来的。虽然我比她大三岁,姐姐比她大六岁,但她不怕姐姐却怕我。小妹妹后来进了演艺圈,她演了很多角色,成为实力派演员,也就是大家所说的,演什么像什么。一转眼她也四十出头了,她说,剩下来的时间,我要找一个制片人,请他做一个片子《我的妈妈》,我演妈妈。四十岁的小妹妹,和四十岁的妈妈,简直就是同一个人。我的外甥女今年十四岁,和我十四岁的姐姐一样大。

妈妈后来写了《干校日记》,看了妈妈的日记,我才知道,那时候妈妈为什么忽然对钱抠得那么紧,妈妈写道:“我那时候,一心想买一条羊绒披巾送给工宣队长的太太,这条披巾要花去我整整两个月的工资,我决心从全家人的嘴里抠出来,我对孩子很苛刻,我老是怀疑她们偷我的钱,老是翻她们的皮夹子,我甚至对自己的母亲也很苛刻,她买两个开塞露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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