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为多,老太太也多的。
现在民工已经走开了,他不能很长时间不回工地的,虽然外面街上有很多事情可以看看的,但是他必须尽快地回到工地去做活,民工走的时候,妇女已经在小孩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来,她说,喔哟,吃力得来。
她在街上转来转去卖白兰花,现在她要歇歇了,她拿出一个矿泉水的瓶子,喝了两口水,她看小孩看着她,就说,你要不要喝一点。
不要。
咦,她说,你在太阳底下坐着,不口干的吗?
不的。
听你的口音,是哪里的,是山东的,妇女说。
不是。
是安徽的。
不是。
是湖南的。
不是。
那么是哪里的呢。
嘿嘿。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是停车处,看车的老人是听到他们的对话的,所以他隔着一段路就跟他们说话了,他不知道的,他说,我也问过他的,他说不出来的。
几岁了呢?
嘿嘿。
你怎么不戴个帽子呢,妇女说,太阳底下晒着,不热的吗。
不热。
看车的老人是戴一顶草帽的,他又朝这边看了看,后来他从哪里拿出另一个草帽来向这边扬了扬,他说,他又不要的,我这里多一个,借给他他也不要的。
咦咦,妇女说,她自己也是有小孩的,所以她看见小孩总是很喜欢他们的。
天气很热,存放自行车和摩托车的人也不多,平时很拥挤的停车场,现在显得有点空空荡荡的,今天车子不多啊,妇女向老人说。
不多。
那天我看见一个年纪轻的人在看车,妇女说,是你的儿子吗。
是我的孙子呀,老人说。
喔哟哟,妇女说,你的孙子都这么大了呀。
他们虽然在说着话,但是有行人走过,他们不会疏忽的。
买白兰花啊。
擦皮鞋啊。
他们交替地喊一喊,等行人走过了,他们又说说话,后来就有一个人来了,他是一个年轻的先生,是开着摩托车来的,他的摩托车很漂亮,是大红色的,那种红,也不是一般的红,是红得很灿烂的那种红,是红得会发光的那种红,小孩的眼光一直是有点暗淡的,但是当他看到这个摩托车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放出光彩来了,妇女也是有点眼亮的,在她们乡下的村子里,也有年轻人骑摩托车的,但是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摩托车,所以她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工作,也没有叫别人买白兰花,她光顾着看车子了,只有老人是见多不怪的,这样的车子他见识得也多,所以不惊奇的,他只是接过人家的钱,撕下一张收据,交给他。
这个人将要走的时候,看见了白兰花,咦,他说,是白兰花。
先生买白兰花啊,妇女到这时候才想起来叫喊一下。
多少钱啊?
五角钱两朵。
这么便宜啊,他说话的时候,又看见了小孩,咦,他说,擦皮鞋啊。
擦皮鞋啊,小孩说。
这个人看了看自己脚上的皮鞋,是沾了点灰尘的,就擦一擦吧,他说,不过你动作快一点啊。
他坐下来,把脚伸到小孩的面前,小孩的动作蛮熟练的,他看了看,咦,他说,你老江湖啊。
小孩“刷刷”地做着,他是很仔细的,仔细得那个先生有点怕他太慢了,他说,你快一点啊,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呢,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很开心和神秘的样子,使得别人觉得他是要去会女朋友的,但是妇女和老人是不会去问他的,小孩在这个问题上是麻木的,他不知道的。
这个人可能觉得坐着有些无聊了,他要拿烟出来,他拿了烟出来,想扔一支给老人的,可能他是经常来存车,觉得老人是很熟的,虽然老人并不一定熟悉他,但是他是熟悉老人的,所以他自己要抽烟的时候,也会想到扔一根给老人的,老人就在那一边伸出手接住了这根烟,嘿嘿,老人笑了一下。
但是这边却出了问题,他可能因为扔烟用的力气大了一点,他往前一冲,又往后一仰,这样他坐的那个小凳子就经不起他的折腾了,只听啪的一声,小凳子的一条腿断了,随着啊呀一声,他就跌倒在地上了,他穿的是一条浅颜色的裤子,质地也是很好的,现在跌在地上,裤子撕开了一条,而且还染上了黑的鞋油。
啊呀呀,他看着自己的裤子叫了起来,啊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