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的脸色马上变了……
二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蛰伏,色狼老碡又出动了。不断有关于他的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出来,恐怖像细菌一样在空中扩散,弄得人人不安。老碡每一次都成功了,而分局头儿老疙那一伙每一次都失败了。老碡在灌木丛中、在生活区,在一切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臭迹,让老疙追踪,让他像一只猎狗那样嗅来嗅去。午夜里偶尔爆出了枪声,人们都以为那是老疙的人与老碡交火。但事实上老碡根本不给老疙这个机会。他只是一个影子,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怪物。传说中老疙真的绝望了,真的想把解决老碡的任务交给刀脸一伙。刀脸信心十足,说与老碡虽然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一旦接受了官家的任务,就一定会干得出色,利利索索地交差。这是平原上都在传说的一些消息,传得煞有介事,有鼻子有眼,不由人不信。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之后,人们在某村落一处雪白的墙壁上,发现了老碡留下的一幅巨大的淫荡的图画。图画上竟然出现了老疙的形象。这个官家的缉凶能人在作品中竟然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受害者。人们看着那幅漫画想,老碡肯定在这儿花去了不少工夫,而且还有着惊人的艺术天分。人们传说,老疙面对着这一巨幅漫画,气得嘴都歪了。当然他很快把它涂掉了,可是在涂掉之前却是认认真真地拍照取证——连那幅漫画下边的一些杂乱的脚印都浇了石膏模型;而且还取了一些土,小心地包起来。据人讲那里面留下了老碡难以祛除的臭气,将留给那些鼻子尖尖的德国犬好好嗅嗅。庄稼人都说,老疙平时对人多凶,可他撅着光屁股的模样还是让人给画到了墙上。
整整一个秋末就让老碡给搅得惶惶不安。矿区赔偿的事情退居了次要地位,因为无论附近的村子还是那个园艺场,都在谈论老碡。老碡特别可憎之处还在于,他欺辱的都是一些真正的弱女子,比如说乡镇企业的女工,刚满一年教龄的女教师,农村少女等等。
就在这极其不祥的日子里,斗眼小焕又领着半语子来了。看来我们的园子再也不会享有安宁了。
他一来就笑嘻嘻的,仿佛逢遇到了极大的喜事:“听到老碡的事情了吧?”没容我回答又说:“这家伙是条汉子,是个快手。”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看,几天的工夫就收拾一个,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不留痕迹,不是‘快手’吗?”
小焕的邪恶遮掩了他残存的一点同情心,但我知道他倒不见得有多么凶狠。后来他见我不再应声,又涎着脸说:“我想,有一个人交给老碡倒比较合适。”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向半语子讨要什么,半语子赶忙递过一支雪茄。小焕深深地吸上一口:“该把园艺场的那个姑娘交给老碡了。这一对凑在一块儿,会有一阵像样的扭杀。”
我狠狠盯了他一眼。他不理不睬:“玛丽也可以——不过老总的人老碡也不敢碰啊。刀脸那一伙老碡也不敢碰。什么东西碰得,什么东西碰不得,人家老碡心里忒有数。可见这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儿……”
“这个家伙落网的那一天,该处以绞刑。”
“你想得倒好,这样的人还会落网吗?这样的人从来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自己收拾了自己。这个人活得真痛快,就是心太狠了点儿。”小焕东瞅西瞅:
“那个拐子告诉我你回了城里。我心里有数,他是骗人哩,想调虎离山。他哪里知道我最摸你的脾气,你在这儿等着卖地呢……”
最后两个字把我刺了一下。我心里的厌恶陡然增大。
他又问:“见到武早啦?”
我没有回答。他自言自语:“那是一个鬈毛疯子,一头公羊。我知道这么说你又要发火啦,我可不怕你发火。老伙计,你对我翻脸的时候可不算少。想一想吧,你都用什么话刺过我?我不记仇。你诽谤过我。那种恶毒的语言只有你才说得出来。这一方面表明你有很高的想象力,有才华,另一方面也表明你是一个最了解我的人——我心里常常想,我和老宁是一对棒打不散的鸳鸯啊……”
最后一句让我哭笑不得。我瞥了瞥那个在一边哆哆嗦嗦、激动不已的半语子,心想你们才是一对“棒打不散的鸳鸯”呢!
“你看,我们俩初中时候就是同学,有一段还是同桌,记不记得?”
我实在想不起了。因为那时的小焕没什么出色之处。我只记得他是全班最脏的一个,总是拖拉着两淌鼻涕,下雪天就穿着一双很大的蒲草窝,拖拖拉拉地走,裤脚异常肥大,总是遮去蒲窝的一大半;他的父亲在一边昂着嗓门一喊,他就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