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了一些事后,这么多年,杜影云一直反反复复的做着同一个梦,那一个个画面显现,真切得连自己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或许,这一切本就是真实存在过的,这一个梦只是把曾经那些个见不得光的yīn险手段,重新编排起来明晃晃的摆放到了他的面前罢了。
于是,可怖的心魔弑杀了澄净的灵魂,此后杜影云的整个人生都被动的蒙上了一片血色迷雾,怎么都挣脱不掉过往的yīn暗,心被一刀一刀的凌迟,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
好多个好多个日夜后,杜影云终于学会了抵御心里的魔障,平素里,他可以动用自身坚定的心念和冷静的理智去压制去抗衡,他身为一个成熟的男人,理应有这一种掌控本能的魄力和手段。
但是,任凭他修炼得再怎么心如平镜,终究敌不过酒后醉意朦胧时的迷失,夜深人静,那个梦,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些人一个又一个的游移着,不停的侵袭,不停的扰动,总是惊得他一身冷汗。
他,杜影云,真的从未这般láng狈过,能够击垮一个人的,从来都不是肉体上的折磨,而是心志的摧毁,每个人心中都有最在乎的人和事,但是当有一天你突然就知道你所在乎的一切都是假的,虚的,那么,这才是最致命的,最毁灭的,这样的残酷打击,不是谁都承受得了的。
在梦里,看见了一个小女孩,梳着两角细长的辫子,随着蹦跳的身影上下跃动,然后转过头来,天真烂漫的粉红脸蛋,那一双灵动的眼睛眨呀眨的,她朝他招招手,他就跑过去了。
但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妈妈,却是极用力的一把拽住了他,小小的身子一个踉跄,他带着疑问看向妈妈,妈妈的眼眶却是红红的,yīn沉着一张脸,极是担忧而又近似哀求的对他摇了摇头,随后视线转向了另一侧。
青青草地,微风徐徐,旁边的摇椅上,躺着白发奶奶,安静的沉睡,带着笑意的面容却一丝丝的淡去,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变得空白一片,他伸手去抓,扑了个空,身体猛地一坠,就掉进了万丈深渊。
一片漆黑中,他心里也一直挂念着刚刚那一个小小的雀跃的身影,东一碰西一撞,跌倒了又忍着痛急急爬起来,他要找到她,他一定要快点找到她,简沁最是胆小怕黑了,他说过要好好保护她的,他说过的。
不知是过了多久,好像是很久很久,一丝光亮照了进来,一抹窈窕瘦弱的身影面对着他站立,这样亭亭玉立的一个姑娘,卷曲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胸前,多美啊。他知道她一定在对着他笑,但是那一束光实在是太刺眼了,无论他怎样的睁大眼睛都看不清她的脸,心中的失落一阵一阵的腾起。
她的手缓缓举起,掌心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刀,他被那银白色的刀刃反she出去的光刺痛了眼睛,急急跑过去抱住了她,一下子窝进他胸膛里的却是一个身型娇软的小丫头,好小好小的模样,仿若他的人生初初有记忆时镌刻进心底里的一个小天使。
她挣扎着抬起头来,奶声奶气的叫他“影云哥哥……影云哥哥”,天真无邪的眸光,发丝挠得他的下颌丝丝发痒着,他忍不住跟着这个小女孩一起笑了起来。
大手包住握刀的小手,他费了很大的劲,却怎么都夺不下来,鲜红的血突然就那般涌了出来,急急的,顺着刀子尖头一颗一颗的往下滴,他吓得急急向后退去,她却一直不依不饶的追着他叫“影云”。
一阵风chuī过,卷曲的长发被拂到了身后,一张脸终于清晰的显露出来,她对他笑着,只是这笑冰冷得让人毛骨悚然,眼里的眸光却依旧清澈见底,纯净得就像流淌的山泉一样。
她朝着他伸出手来,那满手的血湿淋淋的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听见她说:“影云,你看,你的手跟我一样,红红的,热热的,还黏糊糊的……”不,他不信,他的手上怎么也会沾上血的,不会,不会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的低下头去看了……
杜影云从半梦半醒中一惊而起,眼睛直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细密的汗珠渗得整张脸都是,胸膛一起一伏久久不定,呼吸急促沉重,他双手捂住眼睛,整个头的重量顺沿着手臂都压在了膝盖上。好一会儿后,终于回过神来,一双大手慢慢的脱离开脸颊,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自个儿的手心,那样的一束目光,一开始是惊魂未定的犹疑猜忌,后来瞳孔猛地一紧缩视线变得越发锋利冷冽,就像是恨不得把眼前这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千刀万剐了一般。
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极冰冷的,就连惊跳了许久的心脏,也开始慢慢的掩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