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打破了沉默,对话继续下去便容易了很多。戴纳发现这个人其实不像看起来那样孤僻。
“你说…她们怎么样了?”戴纳一边斩断伸到小路上的树杈,一边说。
“不知道,”艾达沉默了一下,接着说,“反正…不太好。”
这时候天空中炸开一串红色的火花。两个人朝着焰火标记的地方跑去。维尔莉特他们已经先到,脸色惨白,如同鬼魂。
地上是一个格兰芬多女孩的尸体,嘴角渗着血丝,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根粗粗的橡木桩,但只有很少量的污血从伤口渗出来。戴纳觉得一阵眩晕,qiáng烈的恶心感让他想呕吐。这些都是他的同类造成的。
“我们晚了一步,已经死亡,”摩根先生解释说,眼神冷峻,瞟了戴纳一眼,“必须这样处理被感染的遗体,否则就会成为被控制的傀儡。”
当天晚上,他们把遗体秘密送出禁林后就在附近休息了。但是戴纳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两眼无神的女孩。被咬伤后没有当场死亡的,就会慢慢变成吸血鬼,不幸的就成了——戴纳又觉得一阵反胃,盯着篝火暗红的余烬,抚摸着自己的心脏,努力不去想它被橡木桩穿过的感觉。
“你在幻想自己被钉在地上吗?”艾达的笑声把戴纳吓了一跳。
“唔…没有,”戴纳慢慢地说,“我觉得…那一定很疼。”
艾达不以为意。
“你觉得她该遭受这样的惩罚吗?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戴纳突然说。
“你指哪个?被穿心还是被咬?”
“两个都是。”
“也许吧,你也觉得吸血鬼咬伤人类需要接受惩罚?”艾达轻声说。
“当然!”戴纳咕哝着说,“咬人,而且还是学生…简直是犯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邪恶的生物?”
艾达扬起眉。戴纳突然意识到他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对不起,”他赶忙道。
“没什么,”艾达轻声说,“只是我认识的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
“天经地义的?”戴纳不可思议地重复道,觉得有些荒谬,也许这就是一个传统吸血鬼的逻辑?
“唔…某种意义上,他们说人不过是食物,我认识的很多人都很享受这种生活,”艾达说,眼神有点飘忽。
“那你呢?”
“不喜欢,”艾达说,盯着快要熄灭的篝火。
“我总会有罪恶感,有人因我而死去。”半晌,艾达才缓缓地说,“一般吸血鬼都认为和人类签协议是侮rǔ,即便是巫师…那你为什么签协议?”
“我不知道这些,我一直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他们都是正常人,”戴纳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你仍然每天和家人生活在一起?”艾达看上去很震惊。
“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那么看着我?”
“据我所知,一般家里如果有人变成了吸血鬼,那么很快这个家庭就会…破裂…或者也变成吸血鬼之类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吸血鬼可以和人长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你真这么想?”戴纳悲哀地说,“人和吸血鬼不能生活在一起?也许巫师会好一点?”
艾达沉默了很长时间,说:“也许吧…我父亲,他不是巫师。我害死了他。”
戴纳突然很后悔谈到这个话题。
“抱歉。”
艾达摇摇头示意没关系,说:“你很幸运,你有一个不排斥你的家。”
戴纳心中掠过一片yīn影,没有说话。
“因为我父亲不是巫师,所以我甚至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艾达gān笑一声,“维尔莉特一直和我说这不是我的错,但是我没法原谅自己,我的家人也是。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艾达自言自语一句,背对着他匆匆躺下了,篝火彻底熄灭了。
戴纳背后觉得一阵一阵寒冷,之前从来没意识到这种危险:有时候他也会控制不住那种随时都蠢蠢欲动的声音,只要有一次,就会带来毁灭性的的后果。
☆、第二十二章(下)
黑色的乌鸦从苍白的天空中飞过,粗哑的叫声在空旷的天空中传得很远。现在是二月了,不列颠最寒冷的月份已经到来。戴纳每天都醒得很早,缩在冻得又冷又硬的睡袋里,花几分钟活动活动夜里冻僵的手指,口鼻处甚至出现了微弱的白色呵气——他的已经不记得多少年自己没有过呵气了。
摩根先生耗时又耗力的扇形搜索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