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笙儿宛若听见了数只乌鸦排排飞过的声音,不是她不愿得穿她手里的肚兜,只是那肚兜上绣了一只白胖白胖的猪!仔细瞅瞅,那猪屁股后头还有一坨屎huáng色的不明物体。
别的姑娘家穿的,不是荷花、牡丹这类的花草,就是鸳鸯、锦鲤这般的鸟禽。怎的,到了她这里就成了猪了?!
窃以为,白白这厢绝对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足为惧。
见令笙没有反应,白白的哭越发加大了。那声音似有响彻云霄,直冲九天之气概,吵的她的耳朵嗡嗡作响。“没成想我战战兢兢,累死累活的在宋府两年,竟比不得一块肚兜儿金贵。果真是当奴才的,人如蝼蚁,命如草芥,半点都由不得自己。”
令笙无奈投降,抬手扶额,不忍直视。“好了,好了,别嚎了,我穿还不行嘛!”
谁叫她吃软不吃硬!
白白立马窜了过来,殷勤的奉上那大红肚兜,嘿嘿傻笑。除了脸颊稍稍被闷红了些,眼角竟连一滴泪珠子也没得。
令笙伸出两根指头嫌弃的夹了过来,哀叹一声,进里间换上,好在是穿里头的,遮住就好,遮住就好。
将寝服扔在屏风上,白白见状捧着那件纹花绢云烟罗裙屁颠屁颠的跑进来,令笙瞅她极不顺眼,一脚踹在她腚上,愤愤道:“去将那件广袖罗裙拿来。”
“嗳!”白白吆喝声,一溜烟儿去换了件过来。
玉涡色的裙身之上并无半点的花色,就连袖口处也只有极为简单的滚边回纹,轻盈飘逸。裙裾清冷如白露,在光华里漾处深深浅浅的涟漪。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娴静时如南山东jú,行动处似流风溯雪。
一动一静间,直将白白看得失了神,“小姐,你这样子真好看。”
这声溜须拍马的称赞,听得令笙通体舒泰,“算你有眼光。”
片刻,又道:“康子准备好了吗?”
“一早就准备好了,就在偏门外候着。”
令笙应了声,领着白白一道出了院子。
待登上马车,驶出两条街后,令笙才恍然惊觉今儿个哪里不大对劲。
杵着脑袋思索了半日,也没能想明白。是以,将头枕在车壁上,正打算仔细回忆回忆落下了什么时,突然,车轮一阵颠簸。令笙的脑袋顿时与这实心梨木板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佛,常说顿悟。迷闻经累劫,悟则刹那间。令笙因此一劫而感五识清明,故问白白曰:“今天怎么不见程滢,她不是一向最爱凑这种热闹吗?”
白白闻言笑成了一朵狗尾巴草,迎风dàng漾。俯在令笙的耳旁,小声说道:“昨日晚上,表姑娘彻夜未眠,同那两位请教宫中的礼仪。结果不幸受了寒,正卧在chuáng上起不了呐!”
“噗嗤,”令笙忍不住笑喷将出来,忙稳了稳发间滑落的簪子,点头赞道:“程表妹虚心好学,真乃我辈楷模。”
白白眉梢微挑,得意洋洋的继续说,“我今晨起的早,可巧撞见了管家请来的那位大夫。于是乎,趁他们不备之际,悄悄溜进去瞧了一眼。你猜怎么着?”
令笙什么都能忍上一忍,唯独忍不了好奇心。心里仿佛有千万根羽毛在挠她的心口般,痒的厉害。“快说,怎么着了?”
白白笑得贼贱,眼睛都眯成了一线天,“表姑娘双目无神,形容憔悴躺在那儿,简直就跟逛了十遍偎红楼般,可怜的紧。”
“好啊你,有这等好事,你居然不叫上我。”
白白鄙夷的瞧着她,道:“你不到辰时绝不起,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先挨你一枕头,我可不去触这霉头。”
令笙默了默,以手抵唇咳了两声,义正言辞道:“我那是为了活计殚jīng竭虑,所以夜里睡不安慰,才...才这样的。”
白白眼白朝天,不欲言语,仅以此代表内心鄙视之波澜。
盛京城外,有一座江陵山。
一辆马车,滴滴答答。远方岚烟袅袅疏笼,近处树影幢幢密罗。
令笙有个爱发呆的毛病,在密闭的空间里更为其甚。她捏了个青玉梨花杯,出神的盯着里头的茶梗浮浮沉沉。直到帘外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令笙才将将回过神来。
“小姐,到了。”
令笙应了声,提起裙角,扶着白白的手下了马车。
艳阳高照里,阳光直直的照耀在她的脸庞上,晃得她睁不开眼。以手搭伞,在光影斑斓里,依稀能看得清,这座宅子的门匾上,飞龙舞凤的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