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伴游,自有仙道家的仆人们前呼后拥,气派非凡。藤真在陪笑伴他们说话时也听得到一旁的人们对于他这个陪伴陵南城最有钱的两位大公子的这个漂亮男子的种种闲言。
这些话他已听得太多太多,多得已不会再有反应。他只是笑着说着七情上脸卖力地演出,务必要让他的老板他的观众满意就是,所谓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世上的事也不过如此。
当然,两位大少爷也不曾薄待过他。前儿才双双来戏院子给他捧过场,昨儿又送上十三套全副的新行头,今儿伴着请贴一块儿来的,更是厚厚的一个红封套。刚才,在路过玉器店时更是花大价钱买下礼物送他。如今,他们正一路往醉月楼去。
藤真正与他们且说且行,说得欢喜,笑得开怀,一连声答应在醉月楼必要卖力唱几段给二位公子佐酒。
仙道礼和仙道贤也是高兴无比,与他携手而行,小声说大声笑,眼见就要忘形时,仙道礼的笑声忽然一顿,脸色一变,目注长街的一方,身形再不移动。
之十六
长街的一角,有一个字画摊,而仙道礼和仙道贤的目光都紧锁在那个方向,动也不动。
藤真好奇地跟着两位大少爷往那边走过去,还未走过去,目过已掠过那些字画。象他这样的名伶唱的戏多了,也要结jiāo些才子名士讨论戏文,论到胸中见识,倒也并不输人。不过是随意几眼,已可以肯定,画是好画,字是好字。只可惜画好字好而人无名也是没用的。
世人又有多少知画识字的人,宁可千金万金买些名人的字画来附庸风雅,却不肯在无名氏身上多花些心血。可惜了这样的好字画,可惜了这般好人才。
仙道贤大步上前,目光冷冷锁定那青衫卖画人,冷笑:“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到这里来卖字画,你这里所有的东西加起来,又能值几个钱?”
藤真的目光也不由地看定了那人,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他生来貌美俊俏。戏班子里也多有好看的伶人,但此刻看到这等人儿,也不得不打心里赞叹出声。
如此人物,让人一眼看去,只想起天边孤清明月,远方高山晶莹的冰雪,无瑕的美玉,秋日的寒泉,神清骨秀,世所罕有。
流川枫眼见仙道兄弟来临,只是微一皱眉,心中不悦,又见二人身旁的藤真,俊美如处子,其秀美仪态,亦是生平仅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二人都是清俊秀美之人,只是流川枫衣着褴褛,又打了补丁,相比之下,藤真服饰整齐漂亮,不知显眼了多少。
但流川枫本人却是神情自如,并无自惭形愧之色,相反藤真看他气度,反觉羞惭。这样的人物纵身处贫寒之中,但清风贵格,腹有诗书气自华,岂是自己这般污秽之人可比。
仙道礼冷冷笑说:“流川枫,你何必呢,非要跟着那个杂种吃苦头。你看人家,多么聪明,大家一起快快活活过好日子不好吗?”说着用力拉藤真一把,将他拉得靠在身上。
藤真心头倍觉羞耻,只恐这一身清风浮云绝俗之气的男子眸中现出鄙夷之色。
流川枫的目光却宁静平和,并没有怒斥他们无耻,只淡淡说:“二位,如果不买画麻烦你们站开一些,别挡着我做生意。”
仙道贤怒道:“他妈的,什么狗屁画,老子全买了,你乖乖地给我把字画收起来,跟藤真一起陪咱们兄弟吃酒,我们就还有别的赏赐。”
流川眸中连愤怒都没有,只有浓烈的厌恶:“对不起,二位,我只卖画。”
仙道礼漫声说:“流川,你何必这么固执呢。从小你就知道我们兄弟待你好,可你们偏偏要向着那个贱种,跟着他受这份罪算个什么?我知道你们现在有多穷,只怕连锅都揭不开了吧。你们还讲什么骨气呢。小时候,那家伙宁死都不肯给我们兄弟做窗课,如今他还不是帮着那些各个府里的公子爷们做窗课,写诗文,当枪手,捞了么一点儿代笔钱,出名的却是别人。不错,我承认他是有那么一点儿才,可是你别指望他能出头。他的诗词他的文章,落着别人的下款用别人的名字可以流传,可是换他自己拿出来给人看,会有人夸他一句,说他一声好才怪呢。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何必死抓住那块朽木不放。只要你说一声,我保你从此衣食无忧,再不用挨饿受冻。”
流川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更不回他一句,对于这种人,他连争辩都不屑于。
仙道贤怒上心头,骂了一声:“不识好歹的家伙。”握拳便想去打他。
藤真忙一把拉住:“二少爷,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