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正,秦宇准时等门口。墨书不放心,带着两个小厮也跟着。
一行数匹骏马,穿过闹市时便有些打眼。
透过窗帘,看到墨书几不可见地蹙起眉头。
好秦宇一身戎装,并无敢多看。
出了县城往南走不远,就是一小片草地。有士兵牵着马匹守那里。
墨书瞧了眼,骂道:“这家伙早打算好了。”
秦宇哈哈大笑,“大丈夫不可言而无信,况且过了今日,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公主。”
学着回鹘的样子,头上包了头巾,才自马车里出来,问道:“以后不回盛京了么?”
秦宇道:“西梁设了五处城镇准许回鹘进出买卖,属下担任盘查警戒之责,不可懈怠……日后没大事,恐怕就不回去了,就这里安家落户。”
“辛苦了。”衷心地道。相比盛京,西梁真的太过清苦而荒凉。
他却浑不意,“属下不敢愧对皇上信任,而且属下喜欢西梁……公主十年之后再来看看,西梁定然与现今截然不同。”话语里,豪气gān云。
望着他缓缓笑了。
骑过马,又去摘星楼喝羊汤。
粗陶大海碗端上来,热气散去后,就看到炖到rǔ白的浓汤,几片切得极薄的羊肉、碧油油的香菜末还有红艳艳的碎辣椒。
尝一口,喉咙里就如有股火烧了起来,辣得几乎要流泪。
秦宇笑道:“辣椒还是这两年才从西边传来的,乍吃不习惯,越吃越有味……尤其寒冬腊月,喝一碗羊汤,从里到外都暖和。”
墨书附和,“再泡上掰碎了的馕饼,那滋味,神仙也不换。”
突然想起,刘成煜也这里度过冬天,他也爱喝羊汤么?
吃罢饭,秦宇带着士兵回卫所。
看着他们策马远去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心酸、感动、敬佩,种种情绪混杂一起。
不由地问墨书,“西梁的冬天很冷吧?”
墨书淡然点头,“嗯。”又想起什么似的,“那年们还要更往北一些……皇上时常担心宫里不能应付……有次极为凶险,几乎走投无路,皇上说若有下辈子,一定要托生到惜福镇,就住家隔壁,守着长大……”
刘成煜这个大傻瓜,以为住家旁边,就一定会看上,就一定会嫁么?
想笑,可眼泪却先一步流下来。
真想他啊!
秦宇找来教回鹘语的嬷嬷姓苏,约莫三十五六岁,是中原,她尚未出生时,其父母便被回鹘掠去成为奴仆。待她长到八~九岁,边境发生战争,她父母死汉士兵刀下,她孤苦伶仃,几经周折进了回鹘王宫,成了二公主身边的奴婢。
回鹘王之所以派苏嬷嬷来,固然因她既会回鹘话又会汉话,更重要的是,她对汉跟回鹘一样,无偏无倚,不会另生事端。
两国乍然jiāo好,最忌讳的就是胡乱猜疑。回鹘王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苏嬷嬷的到来着实让大吃一惊,她身段苗条,腰身盈盈不堪一握,一身青色素衣映得肌肤很白净。乌油油的头发绾了一个髻,插一支素银绞丝发簪,看着如月般婉约,如花般娇艳。
全然不像三十多岁的妇!
见到,她眼眸一亮,行得却是回鹘礼节,“奴婢见过公主。”声音清脆婉转,极为悦耳。
微笑着请她起身。
那一刻,隐隐猜到了回鹘二公主私奔的原因。
凭心而论,苏嬷嬷很会教,不徐不疾,不急不躁,音量语调拿捏得恰到好处,即使是指正错误,也不会让感觉不舒服。
过了几日,熟悉下来后,她笑道:“以公主的姿容,根本无需学什么礼节……”声音渐低,“还不如学学怎样抓住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