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刚才的事吧?
我小声解释,“那个楚公子,我认识。”鼓了勇气问,“你为什么杀他?”
他简短地说:“他是刺客。”
“他是刺客?!”我惊叫,“怎么可能?”
叫声惊起数只麻雀,呼拉拉地飞走了,抖下无数雪粒,正落在我头顶,激得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时才察觉,方才gān活出的一身热汗,受惊出的一身冷汗,都已消了,汗湿的衣服冷冰冰地贴在后心,很是难受。
平王犹豫一下,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我身上,还细心地结好系带。
他的手修长有力,又很灵活,指腹有薄茧。
大氅带着他的体温,暖暖地将我包围,就像——就像他的怀抱。
不由地脸热起来。
平王冷冷地说:“别多想,我有话问你。”瞬间散了我的绮思。
我抢先道:“楚公子只是个琴师,弹的一手琴如同仙乐。以前,沈家的丫鬟都仰慕他,钻破了脑袋想多看他一眼。这样清俊高雅的人,绝不可能是刺客。”
平王微皱了眉头,“你说本王杀错了人?”
字字冰冷。而且,他说“本王”,是在提醒我该有的分寸。
一时心凉,低头恭声道:“奴婢不敢。”
“那就好,本王问你,贤妃让你做什么?”他淡淡地问。
我惊诧地张大了嘴。
“别问本王怎么知道的,有脑子的人一想就明白,你只需要告诉本王,她让你做什么?”
我摇头,“不做什么?” 我在观音面前发过誓,要保守这个秘密。
他上前一步,抬起我的下颚,深邃的眸子直盯住我的眼,“是不是跟六弟有关?”
深吸了口气,仍是摇头,“奴婢不知。”
他的手慢慢收紧,眸中流露出挣扎和一丝杀意。
有种窒息的感觉。
我畏怯地看着他——他不会要杀了我吧?
眼泪悄悄地溢出来。
他颓然松手,指尖飞速地拂去我腮边的泪水,背过身,冷冷地说:“你为了他,宁愿死也不肯说么?”
不!不是!我无声地大喊。
看着他的背影,更多的泪水涌了出来。
我很想扑过去,抱住他,说我喜欢他,只喜欢他。
事实上,我正要这样做。
可是身后传来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让我我猝然停住步子。
玄衣冷面的墨书说:“王爷,楚蘅的事已妥当了。”
平王“嗯”了一声,转身,平静地说:“回去吧。”举步便走。
我急急地叫住墨书,“墨侍卫,请留步。”
墨书有些意外,看了眼平王,停在那里。
平王的步子只稍缓了一下,又大踏步地往前走,转眼就消失在林间。
我掏出荷包递过去,“依柳送给你的。”
墨书不接,盯着荷包看了半天,额前的发遮住了他的眼,我瞧不出他的情绪。
就在我以为他不肯接受时,他却一把夺过去,说了声,“多谢。”
我却是惊诧了——他竟然立刻系在了腰间。
突然有些泪湿,依柳的情意,并没有白付。
可是,他为何不早点说?
墨书犹豫了下,低低道:“这次,本想立了战功,回来讨个恩典……我心中早已视她为妻。”
泪水终是流了下来,是欢喜,也是难过,哽咽着道:“可她……你……”
她是背负了弑主的名声死的。
墨书飞快地说:“我信她!”又掏出帕子来,“别对着风哭,王爷……王爷见了会心疼。”
我霎时愣住。
他会心疼吗?
平王等在林边,并没有走远。短短的一会功夫,他的发髻,肩头已落了薄薄的一层雪。
他缓缓走来,停在我面前。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泪怎么样也止不住。
他冷着脸,“到底懂不懂规矩?”伸手去解大氅的系带。
修长的手就在我的腮边。
忍不住低头,咬在他手上。
他吃了一惊,却是没动,亦不叫痛,任凭我死死地咬住不松口。
舌尖尝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混着泪水的味道,我还是使劲地咬,使劲地咬……
他不是说我没规矩吗,我就是没有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