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地微微一笑,仰头将药喝了。这药不算太苦,可既然有冰糖,我也就毫不客气地掂了一粒放入口中。
真甜啊!
齐义笑嘻嘻地看着我,眸中溢着疼爱。
想必,他在家中经常如此看他的妹子吧。
竟羡慕起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孩,也隐隐有些内疚——如果齐义完不成这趟差事,他会受到什么惩罚?
吃罢药,仍是一夜好睡,直到窗户纸发白才醒来。
齐义隔着屏风问:“小姑娘起身了没,要不要趁着凉快赶路?”
我压低声音答:“头仍是痛,多歇一天好不好?”
齐义好似犹豫了一下,道:“行,你躺着,我再去抓副药。”
听到他开门离去,我利索地起了chuáng,推开窗子向外瞧。窗外是客栈的后院,西边是马厩,有小厮模样的人正在喂马。东边则停着数辆马车,宏盛车行的那辆黑头平顶车亦在其中,车头的白色旗子迎风飘扬,很是显眼。
约莫半个时辰后,齐义满头大汗地走进来,“药一会就送来,先用饭吧。”
饭仍是稀粥小菜,清淡慡口。
吃饭的时候,齐义在一旁静静地垂手站着,看样子早就习惯这样。
门口响起“剥剥”的叩门声,却是小二送了汤药来,还另外端来一小碟西瓜。
白色的瓷碟,碧绿的瓜皮,鲜红的瓜瓤,令人眼前一亮,口齿生津。
齐义见我吃得开心,咧嘴微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吃罢饭,齐义在外间不知gān些什么。我摇着团扇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高了。白花花的烈日下,路面似乎抖起了一层热làng,树木无jīng打采地垂着枝叶,树梢纹丝不动。
这种天气赶路,真会要人命。
不大工夫,接连好几辆马车驶进后院,想必行人受不了暑气,暂时在此歇歇脚程。
看了会,没什么意思,便打开包裹,取出那叠花样子来一张张地翻看。旱金莲适合绣帕子,湖绿色的丝帕一角缀上两朵便很雅致。君影草可用在袍角裙摆处,密密地围上一圈,繁复高贵。香雪兰则可以绣在香囊上,锦缎为底,白丝线绣花,清新夺目。
这些花样子在市面上根本看不到,待以后自己开铺子,就凭这些花样子加上我的技艺,生意必定红火,说不准高门大院里的千金小姐也会用我的绣品。
其实,我原本就打算着到京城后,先找家绣铺谋生,等攒够本钱就自己开一家。
可,如今想来,前途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竟隐约有了渺茫恐惧之感。
怔忡间,听到齐义清亮的喊声,“晌午了,小姑娘饿了没?”
呵,不知不觉已是正午时分。
对镜整了整衣衫,走到外间,问:“在屋里闷了大半日有些心烦,午饭到楼下吃可好?”
齐义迟疑片刻:“好是好,就怕闲杂人等太多,小姑娘受不了。”
我抿嘴一笑,“总不会比惜福镇的人多吧?”我从来不是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还会怕人多?
齐义眨眨眼,不再说话。
客栈位于进京的必经之路,很多行人在此吃饭歇脚,也有的只要了凉茶点心,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以避过太阳最毒的正午。
店小二肩上搭着棉布帕子,手里端着各式盘子,灵巧地穿梭在桌椅间,不时替客人添茶倒水。
齐义四下打量着找空桌,我站在他身后观察着大堂里的客人,视线落在窗旁,停了一下。
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独占了一张四人座的方桌,正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神情倨傲淡漠。吸引我的是,炎炎夏日,他竟穿了一身玄黑长衫,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