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舒口气,吩咐她倒热茶来,小口小口啜着,问:“请太医了吗?”
朝云道:“请了,风太医去的,说是中了毒,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中了毒?
猛然想到昨夜的那碟如意糕,一口茶水呛了下去。
朝云忙替我捶背。
不等咳嗽平复下去,挣扎着问:“皇上怎么说?”
朝云迟疑一下,方答:“皇上也中了毒,与姚贵嫔的症状一样。太医验过,如意糕有毒,是箭毒木。”
箭毒木,我知道,又叫见血封喉,在乡下猎户常用来涂在箭头上猎杀猛shòu。可我不明白的是,如意糕既然有毒,皇上只吃了半块就中了毒,我连吃三块为何却没事。
会不会是太医弄错了?
急忙穿衣,披上猩猩红锦缎镶灰鼠毛披风,吩咐朝云过太医院去。
朝云为难地说:“太后,皇上下旨,事情查明之前,绪宁宫诸人不得随意外出。”
我不信,他会囚禁本宫,赌气就往外走,朝云拦不住,在后面踉踉跄跄地跟着。
门口守着御林军,见了我,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什么话也不说,却不让路。分明是,我若想过去,只能踩着他们的尸体。
他果真算计得准,在皇宫里待了两年,我仍未学会全然的心狠手辣。
心里开始发冷,转身回去,听到身后的士兵低低地说:“多谢太后。”
不由自嘲,今日我给他们一条生路,他日谁来给我一条生路?
回到屋里,慢慢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
很显然,如意糕在绪宁宫时没毒,送到芳妍宫时才有了毒。姚贵嫔再怎么恨我,也不可能拿自己的骨肉做文章。所以,定然是送糕点的太监在途中做了手脚。
太监是他的人。
他会中毒不过是想更好地嫁祸于我罢了。毕竟,吃了糕点的三个人,两人中了毒,那么没中毒的那人嫌疑最大。
选在这样一个日子动手。
而且,他说,新年有新的开始,希望我事事如意。
果然是如意了,如他的意——我没说出那人的下落,我没在他身下承欢,那么初三开印,他会在朝堂上宣布太后薨了。
只是,为了我,他竟忍心连自己的亲骨肉也算计在内?
或者,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那人吧。
不知那人听到我的死讯,是怎样的感受。
会不会,肯为我,流一滴泪?
大年初二傍晚,天空乌云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令人窒息的还有宫里压抑的气氛。
往年的此时,不当值的宫人们都三五成对地玩叶子牌,当值的宫人则能额外拿到赏钱,人人都笑逐颜开。
今年大家却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连走路都恨不得像猫一样踮着脚尖。
我吩咐朝云,“让大家都歇着,不必伺候了。”左不过就这一夜,明日就是初三了。
宫人们各自回了住处,宫里更觉冷清。
打开柜子,取出一个蓝布包裹,这还是当年离开惜福镇的时候带的,里面装着不贵重但对我来说却至为重要的东西——婴儿时的肚兜,旧日穿过的衣服,石青色锦缎荷包,一叠花样子,唯一贵重的就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玉指环了。
这些东西早该扔了,可我不舍得。
指环上系了一条络子,颜色有些旧了,索性剪掉,找来大红丝线重新打了一根,系上,挂在颈间。
指环凉凉地熨贴着胸前的肌肤,骤然让我清醒起来。事已至此,想这些无关紧要的gān什么,正经八百的事情还没做呢。
唤朝云取来妆盒,一层层打开,珠光宝气熠熠生辉,使yīn暗的屋子明亮了许多。选了一套红宝石头面和一套成色很足的金头面递给朝云,“过了明日,你就出宫。这些算是你的嫁妆……能遂了你的心愿最好,若不能,找个老实人嫁了,这些首饰足够你衣食无忧。”
朝云跪倒在地,“太后,奴婢就陪在您身边,哪里也不去。”
我笑着拉起她,“以前分明都说好的……莫非,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太后……”朝云低喊一声,已是满脸泪水。
“准备纸墨,我写两封信。”
朝云顺从地走至案前,铺好一张澄心纸拿玛瑙镇纸压了,又挽起袖子去研磨。
提起笔,心中感慨万千,竟不知如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