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慢慢敛了笑:「是,你想得很周到。」
我翻翻下面一迭。「这一册的人壮年已过,老年还未至……比较难打理,再下面这是……宫女的。」
皇帝握笔的手顿一顿:「宫女外放是有定例的。」
我摇摇头:「十七、八进宫,十年后出去,都成老姑娘了,不好嫁人,就算十四、五进来,十年也不是好捱的,不如改成三年一进,五年一出。」
皇帝想了想说:「你应该是已经想好了,就按你想的办理。」
我一笑:「要这么容易我还和你商量什么。你看这个,内宫局里有品级的宫女可不少,年纪却是半大不中的,这些人已经不亲力亲为地gān活了,管理又真用不了这么多人手,也是闲人。」
皇帝看着我:「这些人多半出身不错,出去后也不怕的。」
我道:「是啊,就是这么想。不过,我正想呢,如果下个月我出令遣她们走,遣散银子可是要给的。」
皇帝点头:「不错,数目还很不小。」
我笑出声来:「你倒装会老实了,我一说你就顺着说。这些女子的位置都不错,平时少不了些节礼、年礼、日常孝敬的。
「我打算的是,出一道令,她们有两个选择,一呢,是可以收拾现在归她们所有的细软;二呢,是什么也不许带,只领遣散银子,净身出宫。
「你倒想想,她们会选哪一种?然后你再张个榜,给她们说几句好听的,多夸夸她们德才兼备,容工不凡,让她们再婚嫁,
我觉得问题一定不大。」
皇帝无语地看着我,我笑咪咪地看着他,一直讨论到深夜才睡。
梳洗上chuáng,皇帝躺在那里身体并不放松,半天也没翻身。
我知道他没睡着。我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看账本名册时间太长了,总觉得太阳xué一跳一跳地疼。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我想他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们这种情况,是同舟共济,还是同chuáng异梦?
无论是同是异,现在我和他却是祸福相依。我知道单凭那枚印章不足以使我站稳在这后宫之巅,我离不开皇帝,只要我在皇后的位子待一天,就都要依赖他的扶持保护。
而且那些计策中,我不是没有私心的。
权力,我很难抓住。财力,我起码要握住。
这样,皇帝就算想过桥抽板,也得顾忌一二吧。
不是我想累垮自己……而是……这种情况之下,能多抓一点筹码,将来保命就多了几分胜算。
第十章
一早皇帝早膳都没用就走了,手里还拿着昨天我写给他的那几张纸。
jīng简人事,开源节流,够他忙乎一阵子的。
我吃了早饭,接着写我的皇后手令。昨天听书令官说「奉懿旨」,我当时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我当然知道皇太后、皇后发的手令叫懿旨,可是我,我不是女的,这个词用在我这里怎么听怎么别扭。
所以写完手令她一来,我就说:「以后我要发的手令,统统说是宣德令就好,别懿旨不懿旨了。」她没说别的,很恭敬地应是。
我把手里刚盖上印章的纸递给她:「颁出去吧。」
她屈膝俯首,双手接过。
唉,改天把这个动不动就下跪的礼也废了算了。
皇帝走了,我还觉得满无聊的。看会儿帐簿,喝杯茶,坐在窗边看会儿雪。
足足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现在还没有停息,北风chuī卷着雪花扑在窗纸上簌簌作响,让人觉得心里宁定。
小陈奉茶上来,我转头看他。好像还在思礼斋时候一样。屋里很静,就两个人。
「开开窗户吧。」
「主子,外头冷,还是别开了。」
我摇摇头,沉声说:「你去宣侍书明宇过来。」
小陈愣了一愣,我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重复了一次:「去宣侍书明宇过来。」
他应了一声,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似的,躬身退了出去。
我伸手推开窗,雪花比昨天细小多了,但仍然下的紧,乱纷纷的随风旋舞,放眼远望,天地间灰扑扑的,红墙绿瓦都被雪盖得严严实实。不知道在窗边站了多久,胸口觉得已经被寒风侵的冰凉,手有点僵硬,轻轻扣上窗扇。
身后小陈的声音说道:「主子,明侍书来了。」
我慢慢转过身来,明宇果然站在殿门处,穿着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