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统领低声说:「我知道了。」
我喘一口气:「我会不会死?」
虽然对自己说着不怕,可是事到临头,对未知的恐惧还是不可抑制。
他半天没说话,我心里凉到底,却听他说了一句:「你不会死的。」
我松了一口气,眼前又一阵发黑,天旋地转,接着便人事不知。
睁开眼的时候窗子上一片橙huáng,屋里却已经很暗了。我喊了一声明宇,没人答应。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这里不是冷宫,这间房也不是我住惯的房。
忽然「咯」一响门被推开了,有人迈步走了进来。屋里暗得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
门外面还有人轻声问:「主子,掌灯么?」
那人嗯了一声,声音清朗平和:「不用。」
我原来趴在榻上,撑着坐起来扯动身上的伤处,痛得皱一皱眉,咬牙把呻吟声又咽回去。
那人站在chuáng前,跟进来一人,端张椅子放好,那人便掸掸衣角坐了下来。
我喉咙里gān渴得要冒烟,勉qiáng吞一口唾沫,等那个人说话。看样子是有大来头的,可能比那杨统领的来头还大。
「伤怎么样?」那人淡淡问了一句。
我应一声:「没什么。」
屋里静静的,那个人呼吸绵长平稳,过了一时说:「这是你写的?」
我看他手里捏着张纸,明明是揉皱了又摊平的,可是看不清楚,身子向前探一探,头挨那个人很近,屋里实在黑,白纸黑字都不分清,只看到一句「微雨燕双飞」,点了点头说:「是。」
那人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气,我只觉得好闻,不能分辨是什么香味。
「白侍书是怎么进的碧桐宫?」
他这话问得淡,但是却不好答,我犹豫一下,说道:「我进去之后生了一场病,旧事都不大记得,听说是犯了忌。」这话等于什么也没有说。
那人微微侧头。他身边跟的那人低声说:「是秽乱之事,虽然未luǒ裎在chuáng,但也行迹暧昧,当时回了洛主子,罚到碧桐宫去的。」
我跟了一句:「我和明宇光明坦dàng,只是性情相投,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形迹不轨。」
那人点头不说话,外面最后一点点天光映在他脸上,轮廓极俊朗挺拔,隐隐看得见眉毛浓密。
「你这些诗词,为什么要卖与太监?」他声音里倒没有太多责难,只是就事论事的口气。
我听着他不像是问罪,心里先松一松,说:「起先是没有。后来,因为……总是要维持生活。」
那人点了点头,过了一时说:「你好好养伤。」声音里不见喜怒,站起来便去了。
他身边的人跟了出去。
我半趴半靠的,想不透这件事究竟是福是祸。
一人脚步声轻悄走了过来,打火点了灯。我看到他的脸松一口气,说:「杨统领。」
他点了下头。我不敢问他刚才来的是什么人……总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吧。
「渴不渴?我叫人端饭来你吃吧……」一句话没有说完,有人走进屋来,杨统领站起来,客客气气地说:「裴公公。」
那人面白无须,年纪不大,穿着酱紫的一件袍子,太监的服色依次序是青、蓝、绿、红、紫。这人竟然穿紫色,身分可想而知。
我趴着实在不合适,挣扎着想爬起来。身体沉得很,不听使唤,杨统领扶了我一把。
那裴公公咳嗽一声,说道:「白侍书身上有伤,礼数便将就吧。奉上谕……」
他最后三个字一出,杨统领立刻跪了下来,我看着不对,也跟着一跪,膝盖重重一磕,痛得背上冷汗直冒。
「侍书白风才思敏捷,性情温厚,且知错能改,恭谨守矩,着迁回思礼斋安置。」裴公公又咳嗽一声,说道:「白侍书,谢恩吧。」
我愣愣说:「谢恩。」
这是……什么意思?迁出冷宫?没听错么?
回过神来裴公公已经走了,杨统领笑吟吟地说:「白侍书,这可恭喜你了。」
我急着问道:「明宇呢?明宇不能从冷宫搬回来?」
杨统领顿了一下,才说:「没有旨意,明侍书……该是还留在碧桐宫吧。」
我心向下一沉,冲口说:「我也不搬,我得和他在一处。他病得七死八活的,要是没有人照应,恐怕很难病好。」
杨统领眉毛一皱:「白侍书,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