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惠贵人净手，她却开口说：“七弯八绕总是亲戚，大年节上的，本主也不想累着你，歇着去吧。”

显然是素日受惯了她的磋磨，双姐竟是不自觉一个哆嗦，忙跪下推辞：“奴婢岂敢和主子攀亲戚？奴婢不敢喊累。”

她没有坚持，只是笑道：“觉禅双姐，你在本主这里当差，自然收不着外面的消息，除夕夜大好的日子，有桩喜事自然也要让你一并沾沾喜气。”她笑的让双姐觉得发怵，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听见，“明府里见了第三代人了。”自皇帝册立太子，虽然太子已经更名，叶赫那拉成德依然为避太子原讳，改名为“性德”，她继续道，“性德的妾侍生下了长子，要说他也真是好福气，与正妻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有了庶长子，他夫人倒是个贤惠懂事的，一点没有心结，反而亲自给起了名叫‘富格’，看着他们夫妻同心，本主这做表姐的也欣慰。”

惠贵人的话像平地一声雷般炸在她的心里，是颜姐姐生了吧，表哥应该会很高兴，而那个卢氏与他原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家族联姻，两个人能相敬如宾也是他的福气，她依稀听见自己平静地回话：“那真要恭喜明大人、大少爷，更要恭喜主子了。”

无可挑剔的回答，即便刻意探究，她没能找出什么别扭来，恰百合从外面走了进来，便岔过了话，她笑着吩咐：“吩咐下去，今日延禧宫太监宫女无论当不当值的，都有赏钱。”

双姐和钗子领命谢恩，之后就退下去回房，双姐只觉得浑身像泡在冷水里，僵硬得没有一点力气，钗子看着魂不守舍的她，担忧说：“是因为大少爷的事情吧？”

双姐矍然惊醒一般抬头：“你说什么？那天你听见了什么？”

钗子回避地摇摇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可她不依不饶的目光让她无处遁形，难为情地说，“好吧好吧，我承认，那天你和乌雅氏的话我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的心沉了沉，问：“那天我们明明谁也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你是今天猜出来的？”

钗子点了点头，双姐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才又睁开眼睛抓住她的胳膊：“钗子，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清楚，这件事情，听见的也好，猜到的也罢，都要守口如瓶，无论是对你的朋友还是亲戚，不仅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你自己。我的清白不足挂齿，但这件事情哪怕透露出一字半句，影响的是主子的颜面，是明府的声誉，到时候你和我两条命就这样交待了”

她吓了一跳，连连保证：“我打死都不说。”过了一会儿，见双姐的神色缓和一些，又忍不住问：“所以你和他，有没有做过什么……”

“钗子！”她怒其不争地打断，“从现在起忘了这些事，别再提了。”

钗子终于点点头，双姐疲惫地依靠在自己的床上，她已经不敢奢望什么了，只想好好活下去，可她身边的人偏一个个都要提醒她，表哥是她生命里的烙印，永远无法清除。

惠贵人主仆二人在屋里正在说同样的事情，百合陪笑着说：“双姐这样的人，主子何必还和她说少爷的事情。”

惠贵人发自内心地笑：“本主的确依附明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替他看着那个丫头，可好歹也是大阿哥的生母，不至于真受他的摆弄，本主磋磨那丫头，无非是不喜欢她那张花容月貌般的脸，看到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才头痛快，鸳鸯成双成对的惹人讨厌，打散了才有看头。”

宫里女人多阴气重，最是多怨妇的地方，惠贵人最近不怎么见得着皇帝，又常被荣贵人抢去风头，本是端的体面的人，也有些变得爱幸灾乐祸起来，百合走到近前禀报：“主子，已经想办法传出消息到明府了。”

惠贵人点点头，想起正事，脸上的笑意这才淡下来，昭妃心性高，忽然决定抚养皇子一定是钮祜禄家有了什么风声，所幸若论消息的灵通，这宫里除了昭妃，恐怕还真无人与她争锋，百合一面为她摘卸钗环，一面听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往常瞧着太后不言不语的不像太皇太后那般杀伐决断，今天却一句话断了钮祜禄氏的念想，看来这宫里面真是没一个能小瞧，不过，倒真是痛快。”

百合笑说：“只要算计不到咱们大阿哥头上，凭她们厉不厉害，都不妨事的。”

惠贵人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那拉氏是个什么东西，她的儿子怎么配和本主的保清比，钮祜禄氏自己是只下不了蛋的母鸡，偏抬举他，真以为那小娃娃能飞上枝头麻雀也变了凤凰，真不怕折了他的寿命。”

百合连忙劝到：“主子这话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