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大家决定回庄宴请群雄。胡四郎吩咐几句后,回头喊道:“万郎,我们……”
他忽然闭口不言,并伸手止住其他人讲话,再轻轻摆手让他们先走。
约一丈开外,万青依旧是垂手直立,但他的头抬着,眼睁着,嘴微张着。
顺着万青的目光,胡四郎看见他前方一丈半处的梅树下,有一位妙龄女子。她上身穿着湖蓝色掐花对襟锦袄,下边则是玉色堆花襦裙,头上斜盘着随云鬓,用一柄鎏金蝴蝶钗固住。树上什么吸引了她,她仰头上望,恰好片片花瓣落下,她忙伸出双手去接,腕如皎月,指似玉葱。她把双手放在丹唇前,轻轻一吹,花瓣如雪花般飘落,引得她咯咯轻笑。
万青仍在凝望,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来,双眼透出越来越柔和的光芒。
女子的同伴发现了万青,先是怒目而视,继而又挡在女子身前,但万青却似视若无睹。
女子觉察到异样,忙躲到女伴身后,避开万青痴痴的目光,然后看见一旁乐呵呵的胡四郎,不由嘟嘴嗔怒,最后羞红着脸,拉着女伴一溜烟地跑向远处。
万青的目光仍追随着她,直到二人的身影在拐弯处消失。
他转过身,发现只剩胡四郎一人,惊讶地问道:“他们呢?”
胡四郎道:“我让他们先回庄准备。”却一直盯着万青的双眼。
万青不知所措,道:“怎么了?眼睛粘了什么东西吗?”忙伸手去擦。
胡四郎拦住他的手,道:“没有,你的眼睛现在光彩奕奕,不像刚才黯淡无色。”
万青不好意思地低头,与胡四郎并排而行。
去年相见时,他也是这般笑而不答,眼中始终神采飞扬,与刚才判若两人。
路旁有庄客递上缰绳,二人遂翻身上马,不一会来到胡家庄。
进庄后,胡四郎道:“万郎最好换身打扮,省得我被长辈们训斥。”
万青笑了,道:“你已是员外,还有人敢训斥你?好的,一切由你安排。”
胡四郎叫来小厮吩咐几句,小厮们拉着万青到一间房内修面、梳发、更衣等等。
万青出来时,见胡四郎正在房外指挥庄客们忙活,十分过意不去,忙上前致谢。
胡四郎看着万青,赞道:“这衣服一换,师弟立即一表人才!走,带你四处转转。”
万青心不在焉,一见到旁人时立即低头不言。
此时,一名庄客前来道:“四官人,宴席已在厅前准备妥当,只等您了。”
万青道:“四郎请去,我找个地方呆一会,等你回来再叙旧。”
胡四郎笑道:“他们名义上是来看我,实际上真正想见的却是阁下。”
万青惊道:“这怎么可能?”
胡四郎拉着万青向正厅走去,口中道:“你以为‘万人敌’是白叫的?”
行至正厅附近,众豪杰纷纷上前向胡四郎施礼,有称四郎的,有称四官人的,也有称四员外的,胡四郎一一回礼。万青有意拉开一段距离,与三雄并排。
胡四郎走至正席前,对群雄道:“胡某此次有空回乡,承蒙诸位瞧得起,光临寒舍。怪胡某考虑不周,只能在寒庄略尽地主之谊,胡某深感不安,在此赔罪。”言罢深深一揖。
大厅里响起一片客套之声,此起彼伏,良久不消。
胡四郎又道:“离吉时还有片刻,我先给诸位介绍一人。”言罢向万青招手。
万青大惊,连忙摆手,但看见胡四郎要走向这边,只得上前。
众好汉都盯着万青,一人忽道:“这不是铁佛寺的万行者吗?”厅中一片哗然。
胡四郎道:“王兄好眼力!正是万行者,也是胡某在长安彪豹馆的师弟万青。”
除三雄外,其余豪杰均惊讶不已,不管与万青有没有交过手,他们对此都一无所知。
胡四郎示意众人安静,道:“各位英雄,不止咱华阴、冯翊和京兆府,整个关中道、京畿道的同行,往日受三俊杰手下的轻慢乃至欺负都是常事。但是去年冬,在场众人中有人为咱们争了口气,在弘农大折了裴璞面子。”
周三大声道:“四郎,你刚才卖的关子就是:万郎打败了裴小官?”
胡四郎点头道:“正是万郎,你们三位的武功县同乡。”
见众人将信将疑,胡四郎笑道:“还是让万郎亲述经历。”言罢将万青拉至身前。
万青无奈,只得道:“四郎言过其实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