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珍惜拥有的一切

穿着黑色修身毛呢大衣的杜怀礼从西餐厅玻璃窗前路过时，恰好看到了独自落泪的江明月。

她的眼泪明明落个不停，却还拿着刀叉低头在切牛排，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在寒风中凋谢的黄叶，格外的凄凉落寞。

顿了顿，杜怀礼折身返回西餐厅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服务生迎上来，杜怀礼指了指江明月的位置，沉声说道，“那是我朋友。”

片刻后，杜怀礼在江明月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轻声说道，“擦擦泪吧，妆花了。”

江明月听到这声音，她抬头看到杜怀礼时，眼泪正好再一次从眼眶涌出，嘴唇不住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杜怀礼默了默，伸手拿过装牛排的盘子，又接过江明月手里的刀叉，将牛排细细切成均匀的小块，又放回她面前。

“咱们每次见面的时间点都不太对，每次，我似乎都撞上你最消极的那一面。”杜怀礼笑着说道，并没有因为江明月的落泪而觉得不好意思。

杜怀礼这么一笑，江明月反而不好意思了，她小心擦去眼泪，看着切好的牛排，低声说了句谢谢。

“杜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在外人面前落泪有些失态，江明月敛起自己心中的难受，声音平静了不少。

杜怀礼指了指不远处的楼，说道，“我的公司就在对面，我刚才去隔壁餐厅吃完饭，路过玻璃窗时，看到你在哭，就进来看一眼。”

江明月低头，吃了一块牛排，时间太久，牛排微微有点凉。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又看笑话了。”江明月的声音有点沙哑，或许这就是缘分，她最狼狈的时候，杜怀礼总是会出现。

杜怀礼笑得平和，他双手交叠平放在桌上，问道，“能和我说说，为什么哭吗？是因为你父亲的病？他，确诊了？”

提到父亲的病，江明月的眼眶又有些湿润，沉默片刻，她才点头，“嗯，基本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症。”

杜怀礼叹息一声，问道，“这病，真的无药可医？”

“昨天和医生的谈话您也听到了，我正好是做这个新药研发的，从这个病被发现到今天，始终没有突破性进展，杜先生，听上去是不是很可悲。”

可悲这个庞大患病人群无药可医，可悲她这个从事阿尔兹海默症新药研发人员的家属竟然患上了这个病。

杜怀礼低头想了会儿，说道，“他哪怕患了病，总还能陪在你身边，这世上，哪有许多顺心事呢？”

江明月想起杜怀礼的父母与妹妹都死于车祸，她心中同情，说道，“您说得也对，阿尔兹海默症进展到最后，就是我爸爸的记忆一片空白，就像是……他的脑海下了雪，白茫茫的一片。”

从此，他就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或许是江明月此刻的心情太过凄凉，或许是杜怀礼给人一种安定感，江明月竟然没有心防，断断续续讲起了自己的烦心事。

“我今天办了离职手续，从今天起，我是个失业的人了。”江明月苦笑着说道，失业，在这之前她根本没想过。

杜怀礼“嗯”了声，慢慢说道，“人这辈子，多少都会受点挫折，挺过去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江明月仰头，将眼眶的泪水逼回去，“你看我，三十岁了，工作丢了，父亲生病，孩子还小，丈夫还……我只觉得，天像是要塌了。”

看着江明月强忍眼泪的模样，杜怀礼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抽出一张纸巾，放在江明月面前。

“我爸妈和我妹出车祸时，我还当兵，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我也觉得我的天塌了，回到家，看着他们支离破碎的尸体，我甚至觉得自己无法再活下去了。”

即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想起父母与妹妹惨死的那一幕，他还是觉得心疼，还是觉得喘不上气来。

“但是你看，我这不是照样挺过来了吗？江小姐，这世上啊，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孩子也总有长大的那一天。”

杜怀礼的声音低沉好听，他谆谆善诱，说道，“你现在最该珍惜的是与父母陪伴的日子，趁着他们还健在，好好陪陪他们，不要像我一样，等失去了，才知道什么叫失去了。”

江明月看着杜怀礼眼中的痛意，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以前她没觉得亲情的可贵，直到父亲生了病，她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女儿当得多么不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