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送我穿过黑巷子时,阿达忽然开口,丫丫,你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尽管开口,也许我能帮忙。
我整整书包肩带,下意识地扫了巷口一眼。“没什么。”我随脚踢了颗小石子,圆溜溜的小石头滚到黑暗里,不知停留在什么地方。也许它会成为英雄雕像的一部分,接受世人的瞻仰;也许它会变成英雄雕像的奠基石,永远被踩在脚下。
“gān嘛不参加补习呢。那几个老家伙虽然啰哩啰嗦的讨人嫌,不过上课确实有两把刷子。”
“阿达,谢谢你。”我抬起头,对他微笑,“真的很感谢你和叶子,我真庆幸有你们这两个好朋友。”
“还好朋友呢,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讲。”他悻悻,很是不甘的模样。
“又没有什么事,我说什么?”我笑了,今晚白雾弥漫,西天有淡淡的上弦月,影着圈朦胧的光晕。
“你不说就不说吧。真是的,跟叶子挖苦捉弄我时话多的塞都塞不住,现在却跟个闷葫芦一样。”他摆摆手,隐着怒气,大声嚷嚷,“走了走了。”
“阿达——”我叫他的名字,他的背影怔在原地,缓缓转头。大概因为巷子幽黑,他的眼睛好像在发光一样。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保证,要是真有事,我肯定会找你们帮忙。”
他却莫名其妙地气恼了,嘟囔了一句,大步走出巷子。
妈妈在客厅里一面糊纸盒一面等我。她身体不好,做不来重力活,只能接些诸如糊纸盒制纸花的活计以补贴家用。糊一个纸盒才赚五分钱,忙活一整天,腰酸背痛,眼前发黑也不过十几块钱的进账,她却始终坚持。听到车轴声她抬起头,笑道,怎么不叫同学进来喝口水。
我含糊其辞,不早了,他还得赶回家。
“别忘了把电饭锅里的红枣jī蛋吃了。”
我出来拿水喝时,妈妈还在糊纸盒。昏huáng的灯光下,她蹙着额,脸色蜡huáng,眼角的皱纹仿佛一夜间冒了出来,瘦小的身体竟似gān瘪了一般。我心头一瑟,咬住下唇匆匆爬上阁楼。
月升中天,纤华如水照缁衣。我翻翻手中的参考书,久久不得眠。我把手伸出狭小的窗户,夜露凝结成霜,微微的沁凉。
最终还是参加了学校的补习,班主任帮我找其余几科老师说项,同意免掉我的补习费。英语老师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筱雅,咱们学校成立以来还没有学生中考英语拿过满分,老师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我无言,只能对他们鞠躬,轻轻道一声,谢谢。
叶子愁眉苦脸,亲爱的,你补课了,我就没理由翘课了。
阿达很不高兴,一直死命地瞪我,一句话也不说。直隔了两个星期送我穿过巷子,他突然挟着怒气开口,你该不会直接念个中专拉倒吧。
“什么?”我略有些诧异,他已经两个星期没搭理过我了。
“你,初中毕业以后不会打算早早读个中专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工作吧!”男孩子拳头捏的紧紧,额上的青筋隐隐bào出。
我失笑,摇摇头,不会,当然不会。
“现在中专又不包分配工作了,我gān嘛念中专。”
“那说定了,你一定要考省中。”他自说自话。
我啼笑皆非,挑挑眉毛,反诘道,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省中,所以你也得去。”
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又惹恼了阿达。
他拽着我的衣袖将我拖到走廊边上,怒气冲天,头上仿佛有座火焰山。
“你gān嘛不报自费?万一失手就要滑到二流高中去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手腕被捏的生疼,龇牙咧嘴地直甩胳膊,嗳,你松手,阿达,你发什么神经。
“你什么意思啊你,筱雅,跟我们在一起特让你大小姐看不上眼是不是?你要是真迫不及待甩开我们,你明说!别这么兜圈,你不嫌累我替你累。”
“我倒要问你什么意思,莫名其妙。什么看不上眼,你就是再高高在上,也犯不着这么讽刺我吧。”
“那好,你给我说说看,你为什么选择自费否?万一失手呢,你就不能留个保底的。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省中的吗?”他忿忿地瞪我,“筱雅,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言而无信!”
我冷笑,我怎么言而无信了?我的第一志愿难道不是省中?
“那你为什么不选自费,多一层保险不好吗?”
“阿达,我不想做二等公民,你明白吗?”我掰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