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等到阿诺德回来。”她即答,脸上神情坚定,不由地抬起手来摸了摸腹部的动作却将她的不安bào露出来,她自己则没有察觉:“你说的那个‘梦窑’……再跟我说说吧,详细点的。”
颇有些艰难地挪动身子倚着墙坐好,茜拉背着光凝视面前这个五岁大的男孩儿,等待他开口。六道骸抬眼回视她,视线瞥过她腆起的肚子,也未戳穿她的不安,只是嗤笑地冷哼一声。自戴蒙?斯佩多的拜访以来,又过去了半个月。门外顾问部门的工作由于“阿诺德”的回归而谨按照往日的秩序进行,从表面上来看,目前需要关注的似乎只有眼前这个首领夫人即将到来的预产期。
这种节骨眼上如果被发现这段时间以来指挥门外顾问部门有条不紊地工作的人并非他们真正的首领,只会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密闭的幻术空间。只不过经过某种qiáng力契约的联系,这个空间只允许目标进入——而想要破坏它,也只能够从内部攻破。”若无其事地对她解释,六道骸翘了翘唇角,“至于走进这个幻术空间的目标……他们的记忆会被抹淡,在外界最短的时间里重演他们的人生。”
“重演人生?”
“啊。重演一遍他们内心想要的人生……这样的话,他们就好像生活在了一个与他们的意志不相违背的理想世界里,也就不会想着要结束这样的人生——更不可能想从里头走出来。”他伸手碰了碰自己右眼的眼眶,事不关己地笑了笑:“与多数术士制造出的令人恐惧的幻境相反,这是利用了人类对理想的渴求把他们长时间——又或者永远地困在他们所期望的幻境里。”
刻意地停顿下来,他抬起头望向坐在chuáng上的金发女人,“你应该是知道的吧?阿诺德的理想世界。”
皱着眉的茜拉毫不迟疑地摇了摇脑袋,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舒展开眉心,低下头安抚地轻轻拍了拍肚子——或许是马上就要做母亲了,六道骸能够从她眉宇间看出不同于以往的独属于母性的温和及耐心。
“不知道。就算他现在是我丈夫,我也不是特别了解他。”摊了摊手,她叹了口气低下头,这么说道,“不过我很清楚,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暂时代替他守住他的意志……在这段时间里。他可是阿诺德,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会回来的,六道骸。他能够自己从那里走出来,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出来。”
*
阿诺德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
他的母亲是位温柔美丽的钢琴家,父亲则是个沉默寡言的男爵。这对夫妇花费了大量jīng力来教育他们的这个独生子,因而阿诺德从小便接触了钢琴、骑术、经商等种种方面的教育,但不同于其他贵族的独子,他的父母除此之外还尤为重视他的生活自理能力的培养,即便从未让他像仆人一样洗衣服做饭,也要求他学会了这些基本技能。
多半是受到父亲的影响,阿诺德从年幼时开始就惜字如金,为人处世一向寡淡。比起父母给他的必要的涵养教育,他对格斗技能更加感兴趣——幸而他的父亲及时注意到了这一点,不仅没有反对他的这一爱好,还特地请来了家庭教师对他的格斗技能予以提升。阿诺德总认为父亲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某天将发生的意外而做准备,他潜意识里仿佛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拥有的这一切会在他七岁那年离开他,因此他从未对自己松懈,冷静地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
可事实上阿诺德七岁的那一年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他在父母的身边平安地长大,未曾遇到过人生的大起大落,甚至没有碰到值得一提的挫折。十八岁时,阿诺德成了军人。到了二十八岁,他依靠着出色的表现和出众的才能获得了上将的军衔。又过了一年,他同一个德国商人的女儿结婚,半年后他的妻子就怀上了他们的孩子。
阿诺德总能听到他人对于他的各种形式的称赞。他年轻有为,如今找到了心仪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又即将成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父亲,他的父母都为他感到欣慰与骄傲。尽管如此,阿诺德仍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
他时常在想,大概是他这将近三十年的生活太过平稳安定,才会偶尔感到迷惑。
二十九岁的夏季,阿诺德和他的妻子一起来到西西里岛度假,他们决定让他们的孩子在这个富饶的岛上出生。
这天傍晚,阿诺德在妻子倚在摇椅上睡着时独自出门,绕着他们所住的城镇散步。他能够远远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