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瀚依旧没有回来,一直到天黑之后,已经快九点钟了,陈云平才听见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
师生两人走到门口,看到李瀚喝的醉醺醺的,看见陈云平忙道:“小陈,你还没走啊?”
“李科长今天有应酬?”陈云平点点头不答反问。
“嗯,领导请客吃饭,盛情难却,所以回来晚了,还耽搁你在这里照顾小海这么久,麻烦了。”李瀚靠在沙发上,浑身上下充满了疲惫,单手撑着太阳穴,只这一句话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陈云平再有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好把李瀚扶到房间,又交代李鹏海好好休息之后准备离开。
“陈老师。”都要出门了,身后忽然传来了李鹏海的声音。
“怎么了?”陈云平耐心问道。
“我妈妈不在了,爸爸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陈老师,你说很远的地方有多远?”李鹏海看似天真稚嫩的模样问道。
那一瞬间陈云平不知如何回答,他想如果李鹏海真的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白天在他问起来的时候,也不会那样犹豫。
“很远,大概就是我们走不到的地方吧!”陈云平沉默了许久,才憋出来这么一句。
离开李瀚家,陈云平脑海中满是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他也曾年幼无知,抓着陈芳芝问自己的爸爸去了哪里,陈芳芝的回答和李瀚一样,他现在明白,这是因为大人们无法向他们解释死亡的残酷罢了。
来到何政的宿舍,何政忙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遇见什么事儿了?”
“没有,李科长有应酬回来的太晚,我不放心李鹏海一个人在家,所以就多陪了一会儿。”陈云平解释道。
“你是有点怪李瀚放小海一个人在家了吧?”何政一眼就看穿了陈云平,笑问道。
陈云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只听何政又道:“小海妈妈在他刚两岁的时候去山区支教,不巧那个地方是地震带,经常发生地震,有一次地震来袭,她把学生们引导离开之后自己没来得及逃,去世了。”
“她也是老师?”陈云平有些惊讶,似乎过去他从来没发现这么多人都在做教育的路上。
“是啊,李科长的妻子是把教育看的比命重要的人,否则她也舍不得放下自己那么小的孩子就去支教。”何政拿出了白酒,倒在杯子里狠狠地闷了一口。
似乎他在责备老天无眼,在怨好人不长命,在恨为什么最基本的接受教育对这些可爱的孩子们都成为了奢望。
陈云平学着他的样子也喝了一口,似乎没有之前喝上去那么辛辣,一口酒下去堵在心里的憋屈再也压不住了,他忍着眼泪说道:“我一定要让我的学生们,全都能看书识字,我要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
“云平,咱们的能力太小,能做的也太少,尽力而为吧……”何政看他言之凿凿的模样,这又何尝不是年轻时的自己,可他清楚这有多艰难。
“何大哥,退学之前我上的最后一节课,听了一段话那时候感触并不深,可而今想来,那段话说的真好。”
陈云平的眼眶中含着泪水,哽咽的声音道。
何政疑惑的眼神望着他,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这篇少年中国说,是陈云平退学以前学的最后一课,当时老师要求他们认真的抄写在课本上,他只是乖顺照做,内容却并未深思。
如果时过境迁,他也成为了老师,他似乎明白了老师当日的百感交集理解了多少教育人提起教育业未来的抑扬顿挫,明白他们面对不肯认真学习的孩子们的捶胸顿足。
史今而已,知识何等重要,未来何等重要,国家逐渐富强,未来怎可不托付给这新一代的新生命力,新鲜的血液?
这一番话何等愤慨,恨世道不公,恨苍天不公,恨人有三六九等,恨现实残酷不堪,可回到现实,这一切看似又好像是他欲壑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