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读过的书几乎全是圣门经典,主张入世有为,竭尽人力。他又生于大漠,长于马背,从来信奉的都是弱肉qiáng食。忽然听到这样别开生面的文章,在心里琢磨琢磨,居然另有一番境界。
那边子周和子归也支起耳朵听大哥讲经传道。
彤城李氏一门文脉绵延数代,家学渊源,根基深厚。几个孩子幼承庭训,在他们心目中,读书求学好比穿衣吃饭,乃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即使是女孩子,也要识文断字,知书达礼。因此子归一向跟着哥哥们一起念书,只不过轻松随意得多。
子周等子释说完,道:大哥,我想把功课捡起来,你每天教我好不好。”
真是上进的好孩子,无需肥水自拔节,不用扬鞭自奋蹄。子释道:好啊。子归也一起吧。”
子归应了一声。
子周爬到长生身侧,略带谄媚:长生哥哥,我拜你为师学功夫怎么样?就像上次那样,一箭she中兔子。还有,刀嗖”的飞出去,斩断毒蛇……”
我也要学,我也要学!”子归兴奋的爬起来。
子释闭着眼睛享受清风绿荫,任凭两个小的折腾。长生看看他,冲两个孩子点点头:我可没有资格收徒弟,教你们一点防身的基本招数,就当qiáng身健体吧。”
小河岸上响起一片孩子的欢笑声。
第〇〇八章 纸上谈兵
学会了游泳,天色却已经晚了,就在河这边寻了农家借宿。第二天早上动身出门,没走几步,发现路口大柳树后头恰是过河的石桥。
子释瞅瞅长生:要不我们走过去,你游过去?”本来是开玩笑,没想到对方不假思索: 好。我也想多练练。”唉,又一个超级自觉好学生。
毕竟是生手,怕他游到河心着慌,子释找了根长竹竿,一头系了个大绳圈,松松套在长生腰上,另一头自己拿着,充当导航员和救生员。
两人同时出发,一个在水里游,一个在桥上走。长生游得顺畅,很有点如鱼得水的感觉。抬眼看看上方的李子释,正聚jīng会神低着头,随着自己的速度前行。心里一痒,猛吸口气潜入水中,把竹竿往下使劲一扯——果不其然,子释惊呼一声:顾长生!”人就掉下来了。
一入水,立刻下潜救人,这才发现顾长生游得正欢。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忽然有些气恼,转头就向岸上游去。长生在后边紧追不舍,几次差点捉住他脚踝,终究不够熟练。跟着他爬上岸,两个人都湿淋淋。子释体力远不如长生,撑着腰喘气,半天也没缓过来。
李子释,对不起……”相处这么多日子,头一回见他真正板脸,知道他生气了。心里也觉得自己莽撞,可是却又莫名其妙的高兴。唔,看见李子释掉下来,高兴;看见他吃惊着急,高兴;看见他气恼……呃,好像更高兴。
刚学会几下狗刨就敢玩儿潜泳,胆子真肥啊……吓死我了,真该在水里掐住脖子给你点教训……”子释开始当真气他吓唬自己,说到后来,忽然想起顾长生其实不是这样孟làng的性子。虽不算十分内向,话却不多,总有点故作老成。也许,如今才是十七岁少年正常的活泼状态。这么一想,也就笑了。
他这里转嗔为乐,那一个却看得心头没由来一跳。长生暗道他这样笑起来可真好看,此话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偷偷瞅了一眼,又一眼。子释以为他心虚,没好气道:行了,再没有下次。大清早就弄得人一身湿漉漉……”嘟哝着绕到大树后头换衣裳去了。
等收拾妥当再次动身,红日已然高升。五月的日头十分厉害,几个人加紧脚步,争取早点儿进山。
所谓望山跑死马,看着就在眼前,快到正午时分,才走到山脚下。寻了路边一小块空地,坐下来休息。
楚州多丘陵,山高度有限,往往以韵致取胜。楠竹山名副其实,漫山竹林。深处的竹子宛如小树粗细,最高可达十余丈。脚下层层堆积的竹叶软如地毯,沙沙作响。眼前一片青翠欲滴,清沁入腑。微风穿林,摇曳多姿,飒飒有声,和山外完全两个世界。
长生从未见识过这样的景致。坐下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