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荑的性命,也绝不能让刘庆成为皇帝!
是的,那是一刹那间,便可以做出的正确的判断。
这样才是对的。
他很清楚,他一直,都很清楚。
可是,可是。
刘肇的心口,一阵血气翻腾的绞痛,一个低头,几滴鲜血,从鼻腔内流出,滴落在地上。伸出手,擦去血,这血却好似源源不断。
那是——
窦归荑啊!
猛然间,口中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陛下!!”
身侧的人纷纷上来搀扶,刘肇却猛地一把推开了众人,踉跄着走到了刘庆的面前,抓住他两侧衣袖,一个低头,将半口血又溅在他的衣物上。
身子止不住地发颤,好似腿脚都已然没有半分知觉。
唯有一双手,死死扣住刘庆,半分不松。
那是归荑啊。
他苍白着脸,唇上与手上,都沾着斑点的血色。
教他刘肇如何才能,眼睁睁地看着窦归荑去死呢?!
“朕……朕答应你。”
刘庆的神色一变。即便他预想过,即使极小,刘肇也有妥协的可能。但他却从未想过,他的妥协,会来得这样快。
“朕……朕回去便起草诏书……禅位……禅位于清河王世子刘祜……这是朕……能做出最大的让步……朕……还有一个条件……”
刘肇强撑着,即便双眼已经模糊到发黑,双腿也尽然没有知觉,却依旧要将口中的话说完给刘庆听,“那就是……必须……赐死耿姬,并将刘祜的身世……公之于世……朕必须……让邓绥,成为唯一的太后……”
刘庆眉头微微皱起。
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刘肇竟然便能将所有事,想到如此周全的境地。他很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刘祜,故而传位于刘祜,与传位于清河王,从目的上来说,是没有分别的。
但,从处境而言,可就大有不同。揭穿刘祜的身世,不是为了防耿家,而是防刘庆。刘祜身世一旦揭开,刘庆与耿家必然彻底离间。没有了誓死跟随的耿家,刘庆便再也不能与邓绥抗衡。
只要邓绥还是握有实权的太后,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稳得住朝局。
邓绥的处事,刘肇是信得过的。
但是。
刘庆思虑了良久,才开口道:“可以,只是本王也有条件。”
“说……”
刘庆眉头一沉,道:“你必须,下令诛杀邓骘。”
什么?!
“邓骘为人,你我都清楚。今日我如此对窦归荑,如若日后邓骘掌权,祜儿这皇帝,当了不如不当。即便是你今日有诺,却也不得不承认,邓骘那个人,是超出你掌控范围的。所以,本王的条件是,杀邓骘。”
刘肇更是眼前发黑了。
“如今……朝堂……武将悉数凋零……刘庆……你也不看看这么多年……你都做了什么……如今你还想斩了邓骘……你是要我大汉朝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内……面对外寇之击毫无还手之力,任人鱼ròu不成……不可,邓骘性子虽难以把控,但也非野心弄权者,他的才能卓越,是百里挑一的武将,于我朝利大于弊,绝不可杀之!”刘肇一时气急,又是一阵气短,一个翻身,便彻底倒在地上。
侍从们赶紧上前,扶着刘肇,吓得一个个面如土色,连连喊着“陛下”。
“那便重用宋家。泱泱大汉,难道还找不出几个带兵打仗的来吗?!”刘庆蹲下身,看着刘肇,“本王有预感,如若让邓骘活着回到雒阳城,本王和祜儿,可能都得死在他的手上。所以这个邓骘,必须杀了。不杀他,本王就杀了窦归荑。”
刘肇胸腔急剧地起伏着,瞪大了眼看着刘庆,卡着喉咙,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梁禅昨日夜里离开,算到益州,最少五日,邓骘若即刻回来,最快也就十日抵达。陛下,那就以八日相约,杀邓骘,退皇位。本王会如约,保住窦归荑一条性命。”
刘肇完全厥死过去之前,脑中所想,便是深感,这棋下到这一步,终于成了真正的死局。
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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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归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一处简陋屋子内。四周安静极了,不论日夜,都鲜少听闻人声的喧闹以及车马之响。
门扉处开了小口,每日里,都只有人从小口中递来饭菜。屋内只有铺在地上的被褥,角落中,一桌一椅。屋内半丈高处,有五六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