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元清女帝启程,携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僚北,随行者数十人,摄政夫人亦在其中,留下七皇子李昭谚监国,四位辅政大臣辅佐。
十日光景,眼看僚北越来越近,埋伏在暗中的军械押运队仍旧紧紧跟在后头,以防葛媱暗中生变,马车中,纪清歌又一次命人撤掉了盘中的事物,靠在车壁上,脸憔悴得吓人。
“陛下,您总该吃点东西啊,一路颠簸本就辛苦,这样不吃不喝身子是吃不消的。”萧筝儿担忧地握着纪清歌冰凉的手,半晌探出头去吩咐随行御医开方子做药膳。
纪清歌攥了攥萧筝儿的手,攥得她回过头来,“僚北还有多远?”
“咱们才走了一半行程,您有孕在身,不能走快,多远也得吃饭呐,等到了僚北饮食困难,您身子更不好受。”萧筝儿说话间,外头有婆子跟在车外,“陛下,摄政夫人让老奴上车来伺候。老奴伺候过宫里的娘娘们生产,您只管放心。”语毕,人已经进了车厢里来。
“出去!”纪清歌闭目冷喝,周身围绕着浓浓的杀气,只骇的婆子浑身一抖,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没听见吗,陛下让你出去!命不想要了,还杵在这儿!”萧筝儿不同程锦,她从苦难里挣扎出来,逼出了骨子里的狠劲儿,如今双目森凉,大有女帝身侧第一女官的威严。
婆子一个哆嗦,回味过来自己冒犯了圣威,连忙滚下了马车去,再也不敢冒头了,没多久,车后传来婆子的一声惨叫。
纪清歌皱眉,“怎么了?”
好一会儿有人来回话,“回陛下,摄政夫人说了,婆子伺候不周,她已经代为处置,还请陛下安心养胎。”
“陛下……”萧筝儿递来一个晦涩的眼神,更多是担忧,一路上,葛媱以替纪清歌安胎为名不知行了多少逾矩之事,越到僚北,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偏生纪清歌此时身子虚弱成这样,贸然命人将葛媱拿下只怕有性命之危。
“再等等。”纪清歌攥紧了窗框,为了稳妥,她选择在进入僚北的时候再动手。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
十月中旬,一行人进入了僚北,纪清歌瘦了很多,半个月的提防小心使得她在夜里都无法安然入眠,过了晌午,外头忽然有人来报,前方纪琰率人亲自来接了。
闻言,纪清歌忽然松了口气,仿佛紧绷的弦一下子放松下来,“筝儿,今夜派人动手。”声音沉凝,带着言出必行的锋芒,为了这一天她等的够久了,也许以前她还能委曲求全,如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得不举起手中的屠刀,摆脱被葛媱控制的命运。她知道葛媱一定早有准备,所以才选在僚北动手。
“您的身子……”
“不碍事,扶朕出去,朕要见纪琰。”
惨白的日光透过清晨朦胧的薄雾照下来,遥远的山间,有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形挺拔如山,身后是黑压压的人马。
纪清歌站在车辕上,昂首挺立,憔悴的脸她站出车门的那一刻陡然变得冷漠威严,只剩下冰雪般的白。
“臣叩见陛下。”纪琰翻身下马,跪地行礼,身后跟随而来乌泱泱众人一同下地行礼,声势浩大,有声音在山间动荡传响。
“平身。”纪清歌亲自下车来,由萧筝儿搀着一步步走在纪琰跟前,亲自弯腰将他托起。
纪琰心下一惊,小心地看了眼她的肚子,同时也没忽略纪清歌的脸色,便暗中反手托住了纪清歌,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是满满的心疼。
“天han地冻,陛下还是回车上罢。”纪琰紧着劝她。
纪清歌摇头,轻轻道,“朕还有要事与纪将军商议,你陪朕走走。”
纪琰盯着萧筝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小心搀扶住纪清歌,像这样雨天湿滑的山道,再小心也不为过。
纪清歌将萧筝儿一拉,向前走去,身后跟着缓缓行进的仪仗,不远不近,刚好听不到两人的谈话。
纪琰的身后,是纪家亲军,当年跟着老肃王南征北战,如今流的血都是纪氏的血了,纪琰挥手,亲军整齐地调转方向,拦在仪仗队和纪清歌之间,他则转过身去跟上。
“哥哥,”无人之地,纪清歌轻轻开口,抬起一双平淡的眼睛,“我要杀葛媱。”
“今夜?”纪琰皱眉,“凭我带来的兵力,只怕难……”
“我带了亲军和丰城的军械……”
……
纪清歌具体和纪琰说了什么谁也没听见,只见两人一走便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