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还当家的时候置下,每个角落里都暗藏着所有孩子们成长的记忆。可是,张雪亭从来就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
时局近年来越来越不好,张家在上海滩上又太打眼,所谓的树大招风,将来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且,这些年来,纵是上上下下三四代女人力求八面玲珑,总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现在风平浪静看不出来,只怕应景就会一一浮出水面。这个世上,哪里有能够不还的债?不过是早迟和方式而已。分家,各房拿钱走人,另买房子单过,目标小一点。最好老天爷再给她们三五年光景,让张家的女人慢慢湮没在人群里。张雪亭盘算过了,她自己不用说,张家的夫人和小姐们都各有积蓄,并且,最关键的是,都各有靠得住的长期户口。分家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说不定某些房的客人还乐得低调——上次张明铛的事件传遍上海滩,张家的名声多少受了点影响。顶尖的那几个人,觉着自己和那些畜牲一样的男人居然是同一品味,几乎觉得是耻辱,转眼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而这个入画,只怕将来还要闹得越来越不像样,听说连陈小三订叮当的钱她都收。陈小三是什么东西?那是虹口一带的乞丐头儿,每天早上去街上各家店铺收钱,结束后换了新衣嫖院。这样的人的钱收了第一次,就不敢不收第二次。可是,他这样的人在张家一出现,巨商大贾以及权贵显要还会再来吗?入画真是糊涂了……张雪亭盘算着,怜卿,爱卿,若莲甚至明铛应该都是愿意分家的,唯一不乐意的,大概就是入画,只有她还需要张家这个壳撑撑场子。但是,卖园子,分家,有很大很大一笔钱,现钱。相信,看在钱的份上,她应该不会反对得很厉害。
想到此处,张雪亭推开长窗往外望,夜已经深了,园子里暗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远远的,有丝竹之音传来,听方向,应该是爱卿的院子。爱卿的一手古琴弹得臻于化境,暗夜里听来,只觉此身所在并非凡间。记得原本是让她学筝的,女孩子学筝更妩媚,可她终于还是学了琴。张家的女子,在骨子里,其实都有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