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然的山岳。
齐奢直视着对方欠身而起,这一站,很古怪,竟有说不出的哪里与那老者极相似——他们原就是血亲。齐奢是他的外甥,而他是齐奢的亲舅父,已故王皇后的长兄——王却钊。
王却钊有一女为太后,有两子为阁臣,自己兼任着内阁首辅与吏部尚书,是个咳嗽一声也要叫紫禁城抖三抖的人物,出场时当然会平地起声咳——“啃!”
石破天惊,一品的大红官袍巨袖生风,把手中的一本奏折直摔来齐奢的案头上,恰巧撞翻了笔架。天下至圣的朱砂笔连翻带滚地拉扯出一带仓皇的血痕,受惊避逃。
一壁侍候文书的周敦见来者不善,忙兜手前来请个安,“元辅老先生,有什么话慢慢——”
“滚”,王却钊斜目厉睇,“你算个什么东西!”
周敦的眼皮顿一下、又一下,垂落了。向着身后的两名小太监招招手,一道噤默退出。
大案前摆有两尊降温的冰雕,王却钊就立在晶莹的云鹤与仙草间,如云上的仙翁指点人间,伸指向折子遥遥地一点,“为何驳回?”
眼梢也不略动,齐奢秉持着淡漠的礼数,“不知元辅所说的是哪一件事?”
“哼,镇抚司都指挥使方开印出缺,早已补了孟仲先,同一天出缺的户部右侍郎王正勋,吏部所拟定的升补人选为何三番四次被驳回?”
“内阁的权责在于‘票拟’,即由阁臣群参,再由首揆先行拟答出百官的奏疏,将处理意见用小票墨书,附本候裁。主上阅毕,若同意票拟便以朱笔照批,不同意便发还。元辅入阁二十年,是办事办老的人了,怎么这点子规矩竟要来问?”
王却钊发恨一声:“这里也没别人,我劝你这套官腔就省省。你穿开裆裤的时候还在我这个当舅舅的怀里撒尿,这会子倒认真板起脸拿派头?哼,什么‘主上’,当今主上不过是稚龄幼童,凡事都由你这位首席王大臣代为决定,我不问你又该问谁?”
“元辅既然知道本王是首席王大臣,那就更毋需多问。论辈分元辅是长辈,可论司职,元辅为‘宰’,本王乃‘摄’,自该以摄政的意见为主。”
“哏哏,提到这个,想数年前先帝龙驭宾天时,本是由两宫太后垂帘、内阁辅政,一夜间怎么竟突然冒出个‘摄政王’?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靠着西边才叫‘西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