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处已是见不到那团黑影了,掩去神色,对着门口道:“进来罢。”
大丫鬟命人摆好新的茶具之后,朝细柳福了福身,说:“姑娘仔细着些身子,前些天购来的罗浮春一同掺泡在新的茶具里,这时已经见不着浮叶尖儿了。”
细柳点点头,柔声应着:“这些日子委实费心了,下去罢。”
待丫鬟们鱼贯而出,细柳垂了头端起一盏已泡开的碧落,稍抿了口,叹道:“此刻哪怕大皇子赐细柳一颗毒-药,细柳大抵也是愿意的。”
闻言,离莘皱了皱眉,朝细柳摇了摇头。
细柳见他一副审慎的模样,连日来提着的心吊着的胆不免一松,“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离莘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笑开颜的细柳,轻咳了咳,压了声问:“怎了?”
“那人已离开了。”
离莘只看了眼窗口,疑心细柳何时变得如此不谨慎了,便听细柳的声音从身侧慢慢传来,“方才我的侍女进来,告知我的。”
离莘转头看她。
“罗浮春产自郓城,郓城原先一直由大皇子执掌,说明门外之人是大皇子安排在国色天香的线人,”细柳晃了晃杯中清浅碧色的茶水,悠然道,“一同掺泡在新的茶具,即是说在你打碎瓷盖之前那人就已经在附近了。至于见不着浮叶尖儿,言下之意就是那人离开国色天香回去报信了。”
离莘笑笑,不置可否,眼中闪过一抹赞许,抬眼看她,“剩下的意思?”
“余下的意思,倒不必再猜了,”细柳眸色晦暗,再道,“她跟着我已有数年,前段日子见我回国色天香后数日来食欲不振,她这是忧心我劳累过度伤了身子罢了。”
“既如此,你之后的生活倒是我担心过剩了。”离莘望了眼并未焚香的錾花鱼雁香炉,随口一问,“方才为何说赐毒-药?”
他分析得若是没有偏差,大皇子多半是不会选择派死士一刀解决细柳,那么细柳刚才说的毒-药,也犹未不失为一个良策。
现在那人是回去报信说细柳“叛变”,加之此前大皇子就获得的消息,细柳应是无法再留有活口。待细柳经历过大皇子这一劫,他再派人将细柳身死的消息透露出去,如此一来,三皇子也便不会再动心思。届时,只要将细柳乔装易容一番,换个身份也不是不可。
“我先前是大皇子的手下,自是知晓大皇子最欢喜用何种法子处决下属。”细柳眸光微闪,陷入沉思。
当年她与沈长策一同在大皇子手下办事时,撞见大皇子处置背叛之人的场景。事后沈长策为了炫耀,暗中告与她,大皇子用的是一种名为“落桃蒹”的毒-药,色泽润白,以碾碎的夹竹桃花瓣混以毒汁凝炼成丸,服下之后半盏茶时辰断气而亡,三日后形同用过化-尸-水一般,身形俱灭。
离莘见她不欲多言,垂眸道:“你若知晓那再好不过,这些天细想那□□的形状特征,我命人做一丸假死之药,待得大皇子的人离去西澜之后来救你。”
细柳抬眼,看向站起身的离莘,良久道了一句:“谢谢。”
“你我之间,何需言谢。”
☆、生变
“圣上,昨儿个南灵王派人送来的金盏开得正盛,你给瞧瞧?”
英悟身为西澜王的贴身内侍,服侍君主已逾数十载,伴着主子从不受宠的皇子步步为营谋得天下,自然对这主子的性情有几分了悟。眼瞧着圣上自打收到三皇子的书信后不言不语地端坐在龙椅上,竟是连眉头也未动过几毫,暗道不妙。圣上虽看着寡心寡情,对三皇子那实在是用尽了心思。要说当年若不是圣上借口将三皇子逐出西澜皇宫,难保皇后的母族不会对三皇子痛下杀手。
头疼地抿了抿唇,忧思着委实寻不出什么好点子转移圣上的视线,正巧他左顾右盼地望见宫女摆在殿侧的一盆金盏,不由喜笑颜开。
出神的西澜王慢慢将目光从信帛上离开,落到靠近外殿的那盆金盏上,眼眸深了深,幽幽道:“南灵的金盏,到了孤的西澜,却也是不能长久生长。”
英悟嘴角一僵,心里“咯噔”一下。
这视线是成功转移了,不过,他好像转到马蹄儿上了。
有谁不知这金盏产自南灵,而这花物也是娇气,放到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竟是不出几月便给枯死了。因此这金盏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南灵一宝,他现在这个时候跟圣上提这档子事,不是存心膈应圣上么。
英悟千方百计地想些别的话来准备将这金盏的事搪塞过去,却听前头传来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