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景看过许多次,程谦依然觉得有趣,虽已看了过几次,依旧坐在一旁看着妻子给女儿系五色缕看得出神。
林老安人闲不住,也拿了条续命索给程老太公:你也系一条。”程老太公乐呵呵地道:是得系一条。”还要活着看到曾孙出世哩。
程秀英给玉姐系完五色缕,取方帕子包了玉姐的金镯子,jiāo给小喜:收好了放我的妆匣里,过几日再取出来给玉姐戴。”小喜笑着接了。程秀英一指一张红漆的托盘:再数出四条来,余下的你们也分去戴了。”
小喜笑道:我放了大姐儿的镯子再来拿去分与他们。”腿脚灵便地趋回程秀英的卧室,把镯子放好了,回来拿五色缕,却听到已经系好了五色缕的程秀英在与林老安人说话:雄huáng酒我看着他们泡好了,菖蒲、艾草一大早就叫他们挂上了。”说着又拿起艾草来给玉姐佩上。
把女儿推后两步,程秀英仔细端详玉姐,眉心点了一抹朱砂,头发系起,因年幼,插不得簪子,便在发带上系上了些镶着细小宝石的金银坠脚。颈间一个明晃晃的金项圈儿,又有金锁片儿,大红的衣裤,皆绣着花——此地多绣娘,便是普通人家女子手艺也是极好——脚上一双小红绣鞋,鞋头还各缝一个大绒球。
看得满意了,程秀英方转头与程谦说话,冷不防看到程谦看女儿正看得入神,不由伸手推了他一把:看什么呢?闺女好看吧?”
程谦咳嗽一声,上前一步抱起玉姐来:我闺女,自是好看的。”
程秀英一声嗤笑:那是你闺女?就没我的份了?”
话音未落,又被素姐瞪了一眼,程秀英方不言语了。素姐又轻声开口:玉姐本就生得像女婿。”程秀英怏怏地哼了一声:我还瞅着像我呢。”
玉姐被父亲单手抱着,小下巴被程谦用一根食指点头,乐得咯咯直笑:痒痒~”程谦终于失笑,偏点着她的下巴:痒不痒?痒不痒?”
连程老太公都觉得诧异,这孙女婿素来严谨平和,这般活泼的样子还真是少见,到底是父女天性,作不得一丝假来。
父女俩傻乐着,程秀英又闲不住地与林老安人对家里的粽子数目:这时节登门,无论原备下了什么礼,总要再附些粽子的,已叫人拿上好的匣子装了六十匣,该够用了。”程家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算不得什么豪门深庭,更兼亲友渐次凋零,六十匣jīng装的粽子倒也够用了。
程老太公听得孙女儿与老妻两个叽叽喳喳,再看孙女婿抱着曾孙女儿傻乐,眼风一转,又看到揉帕子的女儿,没来由一阵头疼。简直胡闹,yīn阳颠倒!男人逗孩子,女人主事!程老太公心中固知程谦不是个不顶事的人,然则他们家实是与寻常人家不同!这等连着三代于今到玉姐为止,止有女子之事,刺痛了程老太公的心。
原本还乐呵呵的程老太公,笑容便有些勉qiáng了,咳嗽一声:多预备些儿,你们早出晚归的不知道,这条街上要搬新邻居来了。”
程秀英与程谦都望了过来,程秀英问道:是东头那处宅子?早听说卖给个官人家,前阵儿还来人新粉了墙哩,人多口杂的,害我拘着丫头们不要乱跑。”
程老太公一点头:正是,虽不是什么大官儿,但是这县里的主簿也要好好相处才是。”
程秀英道:我省得的,现官不如现管,何况有这样一个人在,咱们这里也更gān净些。只可惜原来的王主簿已是养得熟了的,偏又调走了,且不知这新簿情性情如何,好不好相处。”
程老太公道:刚正不阿岂不可好?若不刚正,就更好办了。”
程秀英颇为无奈地道:待搬过来,便下张帖子罢。近日且与左邻右舍打jiāo道。”
程老太公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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