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是对的，按规定，我没开庭，不能会见亲属。尽管所长平时对我友善，但制度是制度，他们没有让步。就这样，我在里面，兄嫂三人在外面，都是干着急，见不上面。所长和一些干警都善意地见了我哥嫂和女友，并且向我叙述了他们的情况，使我心里多少有些慰藉。他们经过所里检查，先后带进几次食品、药品和信件，也算间接见面了。

我想通过办案机关安排见一面，两天后，审查起诉机关带信来说，已定近期撤案或取保，没有必要再见面，以免影响大局。这话实际上已经说明白：我快被放了。

被关押了近五年，我没有一天不坚信我是无罪的，总有一天会放我。因此，我每天都非常乐观。现在，我知道，这一天很快将到来了。

这时，从第三个渠道来的信息说：10月1日前，你的案子将会有最后结果。

这些情况，使我长期安稳的心开始躁动，急切地等待10月1日到来。

我算了一下，今年国庆中秋在一周之内，10月1日是星期四，如果有关方面有心放我，那么28日、29日、30日三天，最有可能放人。所以，我几乎天天搬着指头数钟点。28、29、30日三天在我急切的期待中过去了。直到30日晚上关仓，我才真正死了心，明白中秋节只能在所里过了。

因为，10月5日是中秋节，10月1日至4日都是假期(10月3日、4日是星期六、星期日)，中秋节那天我相信没有人会认真办公，而且放一个人绝不可能一天内办妥手续。四仓放一个叫吴福军的人，从办手续到最后走人，足足二十七天。那些日子里，他也天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什么用?

这样一想，我又重新安心下来，恢复了此前心定神清的安然状态。

回想一下，当时被羁押七个月中，9月28、29、30日三天是我最不平静的日子，我从来没有像这三天那样焦急不安，感觉日子那么难熬。盼自由的心态，没坐过牢的人不知道其中的滋味。尤其是自由即将到来之前，这种心态对任何人犯都是最大的煎熬。全仓只有老卢和我的家人，给我们带来了不少月饼。中秋之夜。电视上说可以看见月亮，可是我们七点就关了仓门。老卢他们争取想在十点关仓，没有获准。因此，我们迎来的是一个没有月亮的中秋节。

老卢扯掉后窗的纸板，把月饼摆到窗台上，又放上三个苹果，说是拜月。窗外一阵风吹来，月饼上的标签条飘飘飞下，正好落在我的面前。老卢说：“天书来了。菜鸟你肯定出去了。”他拜了几拜之后，把月饼分给大家吃了。刚刚吃完，老卢惊喜地叫道：“嗨，月亮好亮啊!”我闻言抬头，表示不信。老卢说：“不信你自己看。”

我凑近后窗，几乎把眼镜贴在了铁栏上，我看到与铁窗平行方向的东面，显出一轮明月，特别亮，特别清晰，特别美。

这是我一生中，看到的印象最深刻的月亮。因为，我是用一种常人几乎不可能的姿势，踮着脚，站在床上，紧贴着铁窗的铁栏，斜着眼向左瞧，才看见那轮明月。如果铁窗的铁栏再往里一厘米，我们看到就将只是灰蒙蒙的天空，最多还可以看到一片余晖。

由于动作费劲，我仅仅看了不到三十秒。但这个月亮，将在我心里记忆一生。

一二七第五交响乐囹圄交响诗第三乐章监仓链接（九）

（九）监仓中的爱国主义

从概念上说，看守所关押的都是“坏人”，起码是“准坏人”。凭想像，这些人肯定对党和国家充满了仇恨。我在没进看守所时，基本上是这么认为。我想，相当多的人肯定也是这样的看法。

经历监仓生活几年后，我意识到我原先的认识太主观。事实上，监仓中仍然充满了爱国主义。这种爱国主义，最突出地表现在体育上。泰国亚运会和世界排球锦标赛，表现最集中。每当有外国人与中国队比赛时，人犯们几乎完全一致地为中国队加油(我说几乎，至少排除一个老熊，他总是唱反调)。中国队每拿下一个球，或者每获得一个冠军，大家都由衷地高兴，又跺脚又狂叫。最令我感动的是死囚刘军文，每到这种时候，他才真正忘了自己的处境，忘情欢呼，尽情叫喊，爱国主义最现实最真实地展现出来。

这种现象对我内心的触动比较大，老实说我从来没想到，囚犯的爱国主义居然和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死囚刘军文当然是最现实地意识到自己的来日不多，有时表现出一种恐惧，表现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但是他从来没有像某些人一样骂过共产党，没有骂过领导人，一次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