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虚汗淋漓，站立不稳，满面的绝望。从外貌看他比三年前不见消瘦，仍然健硕丰满，但已经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了。他没像通常的死刑犯那样五花大绑，仅仅是戴了一付手铐。宣读命令的是H省中院副院长，声高气足，声震房梁。旁听的约有二百来人，省法院的一位熟人在现场照像。宣判后，法警将老戚押往刑场，老戚己基本不会行走，完全是两个法警拖上汽车的，他人未落气已经满面死相。我在省所关押近四年，老戚是所有死刑犯中表现最差的，精神面貌完全垮了。

第二天H省日报以照片、消息、特写三种手段，详尽报道了老戚临刑之前的情形，特别提到让他的儿子等八个亲属与他见了面，他儿子已经大学毕业，把毕业证书给老戚看过，老戚有放心之感。最后的早餐，先是“一大杯牛奶和两个包子”，宣判后，又给他一份蛋炒米粉，他仅动了一口就放下了。临刑前，有关方面专门安排新闻单位对他进行了采访，他表达了对妻子的不满，说如果不是老婆不好，自己不会走到这一步。

老戚自己曾相当乐观，认为绝不会判死。他甚至和我商量过到监狱后，由他出面说服有关部门组建一个监狱艺术团，他当团长，我当导演，巡回各监狱去演出。陈某说，老戚也对他说要把自己的历史编成戏，第一场叫“少年老戚”，第二场叫“走上仕途”，等等。如今看来他是盲目乐观了。有一段我被内定无罪，有望出狱。老戚还叫我回北京后去探望一下他儿子，当时他儿子在天津某大学念书。老戚叫我有可能就帮忙照顾一下。如今他儿子已经毕业，我仍在监仓中翘盼自由，老戚却一命呜呼，这也是世事不由人哪!

老戚被起诉后，曾通过干警请我代写辩护性文字，正好一位干警手持照机给其他新兵照档案像。我便拉老戚合了一张影，地点就在第三审讯室门口。照片洗出时，老戚已押往×市看守所，一直没见到，由我保存至今。当时我开玩笑说这张照片将来要排进我的纪实书，老戚说好，给我们留个纪念。现在真正是个纪念了。

仔细想来，我入监所近五年，老戚是第一个因经济犯罪被处决的。像他同类的经济犯罪被判死刑的还有范某、钟某和高某，他们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事先谁也无法预料。

老戚的故事结束了。

五十六第二交响乐地狱之门安魂曲（十六）（十七）

（十六）死囚轶闻

从我接触到的省市来看，枪决犯人时，有的是打头，有的是打后心。比如山东、东北基本上是打头，而四川、H省等省则是对准后心射击。

在四川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四川省绵阳地区中院，审理过一个李小荣杀人案。

李小荣是当地一个女工，19岁。此人心胸狭窄，因为厂长批评她(而且批评得对)，她一气之下，竟把厂长的儿子，一个10岁的小孩乱刀砍死。案发后，她又诬告厂长曾污辱她。经反复查证，纯属她捏造。此案在当地一度传得沸沸扬扬，李小荣在传言中成了一个受欺侮孤苦无助的受害者，百般无奈之下才愤而杀人。老百姓曾纷纷为她大为不平。这件事引起了省地两级重视，多次派人仔细调查，终于排除了谬误，终审判决李小荣死刑，立即执行。

执行那天，行刑士兵向李小荣左后心连开了五枪，李小荣都没断气。法医百思不解，示意战士对准右后心开一枪，李氏立毙。事后解剖发现，李小荣的心脏在右边，据说这在两万人中才有一例。

现在看来，枪决打心似乎不是太好。通常打头，都是一弹毙命，相当人道。而打心，经常三枪两枪打不死，对于犯人来说，陡增了临刑的痛苦。

从1997年10月新刑法实施起，我国增加了一种死刑的处决方法注射。云南昆明中院率先实施过数例这种处决，各地一些法院也陆续开始施行。我个人认为，注射处死，可能是个好方法。一是人道，一针下去人犯立即毙命；二是清洁，没有血流遍地，没有脑浆涂地；三是花费少，不用布置刑场，不用浩浩荡荡警戒保护。大概以后这种方法会普遍应用起来。

（十七）石印故事

我父亲手里一直保存着一个石头印章，这里面就有死刑的故事。

印章呈暗红色，石质是比较普通的，没有什么文物价值。上面刻的“蔡成元印”四个字，据父亲说，冶印者是一个土匪文书。刻工一般，刀法很浅，从印上看不出什么特别。

但是就是这枚印章，曾是枪决200多人犯的布告大印。

大陆解放后，我父亲在二野陈锡联兵团任副连长，随部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