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矫饰恭维,怕今年一过我已不堪他从师于我了。”
“先生抬举,他也不过占了自小与父读书的优势,启蒙早而已。”容嫣笑道。
老先生摇头。“小姐谦虚了。今年岁试,他本可高中,怎奈……”
“没过?因何?”容嫣惊问,又看了看弟弟。
王先生惋惜地叹了声。“绝佳的一篇文,偏就未完。中股极其出彩,气势磅礴却戛然而止,可惜啊,可惜那篇佳文了。”
容嫣脸色愈沉,盯紧了弟弟。容炀自知躲不过去咧嘴笑道:“时间不够用。”
“怎就不够了,在临安伯府徐先生说过,你作文速度极快。”她求证似的看了王怀瑞,王先生点头,皱眉道:
“学政曾是我同乡,考后我瞧过他考卷,笔记缭乱我竟都没认出来。且那日他姗姗来迟,是我拖着学政才让他进的,我瞧你行动不便,莫不是病了?”
笔迹缭乱,行动不便……
容嫣猛然想起他胳膊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那疤瞧上去也不过两三个月,而今年岁试在九月。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瞪着弟弟沉思,脸色黯得可怕。
王先生以为她要责怪容炀,赶忙劝慰:“小姐不必忧心,我正想着等过了年事情稳妥了再告知府上,没成想您先来了,那我便给您报个喜吧。我拿着炀少爷往日文章书了份复试申请,给学政递了上去,学政找了知县调出他的卷子比照,知他是奇才,同意复试。就是上个月的事,且令弟复试过了,已是秀才名目,待文书一下明年便可入州学准备科考。若是过了,便可参加秋闱。”
容嫣可算松了口气,对着弟弟嗔道:“你倒是瞒得我死死的。”
容炀挠头。“我是想考上了再说,没想到消息来得这么快。”
“那还不快谢先生,若非先生体恤,你哪来的机会。”容嫣说罢便起身带容炀行大礼。
王先生真心爱才,不想他被埋没尽师之责而已,赶紧请二人起身。
容嫣没应,却郑重再拜,礼毕抬头盯着王先生道了句:“眼下,可能还要先生您帮个忙……”
待姐弟二人离开王宅时,日头已升,天空似乎没那么暗了。
难得只余他姐弟二人,又了了桩心事,高兴之余容嫣打算带弟弟去吃点好吃的。这几日顿顿对着容府家人,二人吃得极不消停。瞧着好不容易在宛平长了些ròu的弟弟又瘦了,容嫣心疼,不过这日子总会到头的。
二人带着杨嬷嬷选了家酒楼,趁嬷嬷订包间的功夫容嫣在酒楼门口给弟弟买了只兔子灯笼。
容炀哭笑不得,直道自己已经过了玩灯笼的年纪。而容嫣笑道:“你在我心里何时都是个孩子。况且今年是你本命年,图个吉祥吧。”
生怕弟弟吃不饱似的,容嫣点了一桌子的菜,对杨嬷嬷也没见外唤她同桌。
容嫣就喜欢看弟弟吃饭,吃得越香她越开心,不住地给弟弟夹菜也顾不得自己吃。
“姐你吃吧,别管我了,我都饱了。”容炀拍了拍肚子笑道。
容嫣点头,喝了口鳝鱼汤,却觉得这汤略腥。品着品着一股腥意冲鼻,接着好似有什么流了出来。
“小姐!”杨嬷嬷急唤了一声。
容嫣试了试鼻子才发现流鼻血了。她慌忙起身,血滴在了裙裾上。
“快仰头!”杨嬷嬷冲过来用绢帕捂住了她的鼻子。
容炀有点怔,反应过来忙把自己的绢帕也给了姐姐。杨嬷嬷一面托着容嫣的鼻子,一面皱眉抱怨:“……叫您不要那么累您偏不听,晚上又睡不好。这天干本来就容易生燥火……”
姐姐鼻血不止,容炀心里过意不去,说到底她操心还不是为自己。他朝窗外瞧了一眼,道:“姐你等会儿啊,对面要药铺,我去给你抓点三七粉!”
流个鼻血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容嫣想唤住弟弟,可他一溜烟人没了。杨嬷嬷赶紧去门外跟小二要了冷水和巾帕。
容嫣不敢低头,只听见水来了杨嬷嬷撩水的声音,随即一条冰凉的巾帕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凉得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去摸,手腕被一把攥住了
“别动。”
容嫣僵住,瞪大了眼睛仰头望去,一束清冷而熟悉的目光打在了她的脸上是虞墨戈,他正站在她身后低头看着她。
他如何来了?他不该在京城吗?
二人对望许久,她恍然反应过来,低头道:“怎是您?”
刚一低头,虞墨戈修长的手指托在她下颌,把她头又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