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经常来我酒坊帮忙,他女儿也很喜欢我。以前的事,我告诉了他,他说我们都是可怜人,正好搭伙过日子。他现在去了省城进货,明日就会回来了。肖淮,到了现在,我只想能过些简单平静的生活,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自问从未亏欠过你,你也绝不亏欠我。今日我陪你喝到尽兴,明早起,咱们便各走各路,就当从未相识过。”
肖淮心中无来由的一痛,却说不出挽留的话来,将酒杯送到唇边一饮而尽,又再斟上一杯,朝她手里的酒杯碰了碰,声音有些发哑道:“我也想看你过上好日子。”
春娘忍住泪意,又拿了几坛酒过来,四周沉静,只听见酒坛撞着瓷杯的声音。像极了她被送进左相府的前一晚,他不出声陪她痛饮发泄,直到那个带着酒香的吻,混着他呼出的气息,反反复复,在她梦里回现。
多少难熬的漫漫长夜,就靠着这么点甜意,才能有力气撑下去。
春娘的酒量不及他好,渐渐地便觉得脑中发沉,眼皮也灌了铅一般,索性往桌上一趴,大着舌头道:“其实肖淮……我很高兴……高兴你没忘了我……可我也明白……你记得的……根本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已经不值得你去记着了……”
她越说越觉得心酸,干脆借着酒劲,将这几日压抑的情绪全哭了出来,肖淮默默看着她,掏出张帕子,温柔地帮她擦着脸上的泪,然后也将下巴枕在手臂上,对着她的眼睛道:“现在的你,很好。”
可春娘已经昏睡过去,并未听到他这句心声,肖淮脱下外衣披到她肩上,再坐回时,见她唇角微微翘起,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唇纹上轻轻划过,可很快又想起她方才的话,立即将手缩了回来。
第二日,肖淮鬼使神差地还是去了酒坊门外,只是站得远远,看着一个朴实又健壮的汉子站在门前,笑着从马车往下搬东西,一手拎一包,做事十分利落。旁边还站着位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笑着酒窝弯弯,一见春娘就往她怀里扑。
肖淮在那里站了许久,直到han露爬上脚踝,门口再也没有那一家人的身影,他才低头自嘲地笑了笑想:她说的没错,零落半生,那才是她最想要的生活,不该被任何人打扰的生活。
后来,他就不再去白露酒坊,但始终记着那桑落酒的味道,便让宅子里的下人去酿,可始终酿不出他想要的滋味。直到有一日,玉墨在厨房外,撞见他第一次发火训斥了下人,低头轻叹了声,理了理鬓发走进去道:“这酒我会酿。”
肖淮没想到,玉墨酿还真会酿酒,而且正是他想要的味道。那天他喝了许多酒,玉墨则坚持坐在旁边侍奉着,见他已经喝得双眸发红,满脸都是颓意,走到他腿边蹲下,仰头道:“肖将军,你觉得我和春娘姐姐像吗?”
肖淮一时没懂她的意思,只皱眉看着她,可玉墨已经鼓起勇气,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口放上去,哭着道:“如果将军愿意,玉墨可以陪着你,将军放心,我什么都不要,就想跟着你,让你开心,直到你厌倦为止。”
肖淮忙她的手甩开,偏头道:“你不需要这么作践自己。”
玉墨吸着发红的鼻头,抱住他的腰道:“我没有作践自己,只要能和将军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
肖淮扶着桌案站起,用背脊对着她道:“你走吧,以后不用来了。”
玉墨看出他是真动了怒,吓得忙跪下央求道:“是玉墨错了,玉墨不该痴想,将军不要赶我走。”
肖淮背着她叹了口气道:“我明日去替你赎回卖身契,算是答谢你这些日子帮我做的事,你以后就不要来了,去做些小生意也好,嫁人也好,好好过日子。”
玉墨明白他心意已决,边道谢边垂着头不住哭泣,肖淮觉得头疼,越过她就想往外走,又听见玉墨在身后高声道:“春娘姐姐从没定过亲,黎大哥是曾经喜欢她,可她说这辈子不愿嫁人,黎大哥便再没提过这事,只是帮酒坊进货而已。”
肖淮倏地转身,捏紧拳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玉墨抹了抹眼泪道:“是真的,春娘姐姐骗你,就是为了让你死心,她一直都没忘了你……”
她话还没说完,肖淮就冲了出去,只留她跪在原地,露出个凄然的笑容。
白露酒坊的伙计都知道,这两天老板娘的心情很差,动不动就发火,害得他们平时都提心吊胆,生怕得罪了老板娘,惹来一顿骂。
这一天,春娘悻悻坐在柜台前,明知不该,还是不住地往门外瞥,果然见不到那个身影,心里一阵烦乱,对伙计道:“提前关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