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婉宁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脸正紧贴着一双手,耳边听到的是那个冰冷的人的呼吸声,她还可以感到在脸颊上那五指的寒度,冷的象冰硬的铁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眼睛里流转着似醒非醒的朦胧,然后呢喃了一句
“阿尘……”
陆赫之心头一紧,手猛地撤了回来,脸上立时现出写愠色,张口便道了出来,听得出微微有些严厉
“你这样睡着不怕着凉么”
她这才惊醒,玉颜煞白如雪,唇亦是发了浅浅的白,无一丝血色,仿佛三千红尘之外暗自憔悴的一弯月色
“你……你来了”
她本能地向后蜷了蜷身,半身靠在引枕上,直直地回望着他
房中只有他们二人,却都一时无语
她沉下了心,眸中潋滟着秋水般的幽幽静静,摸索着探出手去,轻轻攀上他的臂膀,而后浅浅的笑
“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你的伤可好多了么”
他伸手扶住她的肩,感觉到她瑟缩的一抖,想要躲开,他的手一紧,强行的帮她在床上坐了起来
身体被牵动时,沈婉宁皱了皱眉,脸色比刚才似是更白了几分
陆赫之也皱了皱眉,拿起一旁的外衣径自帮她披上
“好多了,一直都想来看你,可是你明白,我若是不做的狠绝一些,他们又要对你心生怨恨”
“我知道,你是为了护我”
沈婉宁幽幽地说着,眉宇间充满了宁静的忧郁,语气虽是淡淡的,可那张绝美的容颜上,瞬间却闪现了一抹清晰的怨怼之色,很快便消失了
可是那样倏忽急逝的波动,还是让他心下一惊
“你不会怨我?”
“不会……”
有些意外的看到她惨败的脸上顿生出一抹娇羞,盈盈垂下的眸上漾起格外恬静的柔婉,他方才好心情的笑了出来,拉着她的手道
“这些时日淮军又向前推进了几十余里,已然拿下了陈州,总是呆在这临丰也甚是无趣,明日我带着你去那州城里逛逛吧”
“陈州?!”
她讶然,但是脑中蓦地闪过了什么,眼中精光一掠,却拂过一层复杂之色,仿佛掺杂了其他不被预期的惊讶,那冰凉的指搭在他的臂膀上,而后缓缓上移,攀上他的脸庞婆娑不断
“只有我们两个么?会不会有危险”
似乎察觉到了那如墨的眼眸里深藏着的不明意味,但他仍是将自己的手掌贴合在了她的手上,轻轻握着在自己的面上细细摩挲,云淡风轻地说着
“对,只有我们两个,我保护你”
她轻轻笑了出来,突地将头放在了他的肩上,在他的耳畔温柔低语,语调里却藏着一丝浅浅的冰冷
“那我能先去县城里走走么,我的妆品都用掉了,就这样跟你出去,实在过于丢脸”
他垂目望她,眼底一抹惊疑眨眼而过,唇角的笑意收了收,伸出手去抬起了她的下颌,将她更压向自己,瞬间两人的鼻息几乎相触,气息交缠,却并不暧昧,更像是两条剧毒的蛇,纠结缠绕,只为伺机毒杀对方
“好”
于是便被解了禁足,得了允准后的沈婉宁几乎分秒不敢耽误,乘着陆赫之为她安排的公车便直奔临丰县城的闹市区而去
她自是知道无论是为了监视还是安全起见,所行路线上必被安插了许多他的眼线,想要在无数双眼睛下耍小伎俩委实不易,但她自信对付这些虾兵蟹将还绰绰有余,这难不倒她
战线越前了几十余里推到了陈州后,先前避战的百姓大抵便动迁了回来,临丰也随着热闹了许多,闹市区主街两侧七成店铺皆已开张,想寻个铺面借个电话也容易了许多
敷衍着去了胭脂铺子甄选了几样妆品,品类不多挑挑捡捡却尽是些不堪用的货色,她有些无奈,但也可以理解,战乱纷至百姓举步维艰,能果腹便已足矣,谁还有多余的心思放在脸上
胭脂铺斜对面便是之前看到过的那座茶楼,看着那巨幅的门脸下来往宾客熙熙攘攘,生意自是极好
她下意识地瞥了眼身后紧随着的便装护卫,目光又略略一抬,隐约瞄见了前后的骑楼上都藏着几双眼睛正盯着她的方向,心里冷笑一声,迈步向那茶楼而去
进了堂子便径直往二楼而去,挑了个角度刁钻较为隐蔽的位置坐定,她思量着那些暗哨怕是不多时便会摸进这里,也不敢多待,借着喝茶的功夫以茶盏掩面,迅速打量着四下可有脱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