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还汪着水,空气中尤带湿意,伴着一股织物发霉的腐味。显然才下过雨,地面潮湿泥泞给身边的感觉异常清晰,所以现在躺着的这个地方绝对不是匆匆铺就的那张床榻,而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库房,还是隐藏在地下的那种。
地窖。
但地窖里并没有因下雨而积水,不知从什么地方渗入的雨水象是这个地方的过客,在门前匆匆掠过,只是在低洼处留下了一点积水,却没有影响周围。
周围是真的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贺云初一醒来就发现了,这种感觉令她莫名的惊慌。要知道,夜视异常,这可斛律圣族谪传的异能,现在看不到周围的景物,要么是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要么,身上所佩带的饰物少了什么。
只不过现在没时间去细细的琢磨这些。其实人身体的本能也可以在适应了漆黑之后勉强看到一些身边粗糙的景物,但贺云初显然没有打算这么做。她干脆闭上眼睛,静立了片刻,然后朝一个地方摸索过去。
司务营是负责运送各地守军给养的,长期跟各种军需物资打交道,哪怕不熟,耳濡目染,对这种织物散发出来的霉味也陌生不到哪儿去。西北道的军需物资十之八九来自江南。江南气候潮湿,各种军备物品产出之后又不能及时发运,即使会发出,沿途要经过各种军供仓库码头的转运和储存,等发放到边关驻军手里时,难免发霉甚至腐烂,这种运损在大宗货物的运储中再正常不过。
在贺云初印象里,汾西似乎没有这样的军供物流仓储。闭上眼睛,触感便变得十分敏锐,在黑暗中默立片刻,她转身朝一个方位前行,因为织物的腐味往这个方向越靠近越强烈。而且这个方向的温度明显比其他地方的要高,事自体积的压迫感也越强。
不出所料,贺云初在感觉前面有堵墙挡住了去路的地方,停下脚步,那种体积沉重的压迫感就来自这里。伸手摸了一把,果然包装又沉又实。她按照抽查军需物的方法,从这堵厚重的物料墙绕了过去,穿/插到几堵物料的中间,探手伸入边角的一陀之间,轻轻一拽,捆绳便开了。
由于重要物资需翻查晾晒,一般都捆的不结实。正如物料堆放的位置所示,一般从第三第四道物料墙后开始,这一批物资所运之物,剥一角便可窥全貌。
但出乎贺云初的意料,一连查验了四陀,触手摸到的都是柔软的丝绸棉布之类。显然这里是个民营的仓库。但贺云初却觉得那些人如果将她当成饵投放出去,便不可能勉强扔进一间民间的仓库中来这么简单。
要么是要让她发现什么,要么是让前来找她的人发现什么,总之不会是件简单的事。
可就在贺云初准备继续往前的时候,她刚刚转身的地方,一股淡淡的药味若有若无的飘散了过来。不错,就在她刚刚查验完的那陀物料中传出来的。
从那些触手可摸到的物料中将手臂伸进去,透过极厚的一层软绵绵的丝绸之后,指尖终于触到了一层粗糙的板块物,是的,就是板块物,如果不仔细分辨或是判断,这片板块物几乎可以认定是这陀物料的终极之处。
但贺云初有在谷子川查到那批军需物资中夹带的敏感经验,她第一时间便确定了这批夹带物是药材,而且从这片物料体积的压迫感来判断,数量不下两百车。
有什么人可以明目张胆地运输这么大一批货物而不被官府查到,梁国上下,只有一个商号可以做到,那便是梁国的官商,是,应该是皇商,隆裕行!
贺云初蓦地抽手出来,那截刚刚从物料堆里退出来的胳膊象是被蛇咬了一口般痉挛了一下,紧接着浑身都跟着一个哆嗦,转身往外就走。
不知为何,这个发现让她恨不得把自己的感官都封了。但人不随人愿,随着接近空旷的空气,在睁开眼的一瞬,那异于常人的夜视力好巧不巧地让她看清了周遭的一切。
不知是太过隐蔽还是太过自信,这片库房竟然没有守卫!最起码依她灵敏的听觉是没有发觉除了她自己以外的活体呼吸。
外面的雨还在继续,不远处还时不时有闪电一晃而过,这个时候已应该是酉时了。匆匆往前行了十几步,眼前蓦地出现了一条河。确切的说应该是一条沟之类的,看了一眼狼藉不堪的脚下,贺云初才有些晃过神来。
恐怕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人为,而是意外。四周零乱的飘浮物和深浅不一的水道,足够说明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洪水,不但冲毁了道路和农田,还淹没了不少的房屋。而那片仓库因为所处地势较高而没有进水,正因为此,洪水将她冲到此处的时候才被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