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老太监端着上好的汤药,恭敬地跪在三王子身侧道:“可记得这汤药?”
“我又不曾有何病症,何须喝汤药。”朱钰不屑地合上书页,慢悠悠地将笔搁置于砚台之上,端坐在竹垫之上,目平视于正前方,连是一个正眼也没给身侧的老太监。
宋满也不恼,缓缓将汤药从木盘中取出小心翼翼地放至朱钰的书桌上,用书签子轻沾了点汤水涂在宣纸之上,肉眼可见纸张变得乌黑破烂,书签子上更是像是沾上了什么东西泛着隐隐的红色,让人不禁想,这到底是碗汤药还是一碗要人命的毒药。
“这是今日要给冷宫里的怪人送去的汤药,三公子可记起来了?”宋满仍是满脸堆笑,灰溜溜的眸子里让人看不出是怒是喜:“二王爷朱天治是圣上的同胞,因其母是苗疆圣女,自小天赋异禀是能尝百毒,如同神农在世。”
“满公今日说此事是如何?”
宋满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自顾自收起了书签子,双手揣进袖子盘腿而坐如同一个平常人家的小老头的坐姿道:“我知道你们今天都干了什么好事。你身为三公子带着一众伴读换衣偷药送人头,不仅如此,计划还处处出漏,汤药偷错不说,只身深入虎穴的小伙伴一去不回,而你正大光明地坐在这里否认半炷香前发生的事情?”
“那满公可否为我解释?”十几岁的小孩看着有些委屈,白嫩的双手紧紧攥着衣摆,粉嫩的小嘴不服气地向下一撇,任由泪水在眼里打转,还是忍住不看满公。
“今日我本也在想怎么让一个被砍断手的小太监去送药,”宋满复杂地看着桌上如同受着诅咒的汤药和眼前这赌气的小孩,没好气但又带着哄人的味道:“送药的缘由你无需多问,圣上迟迟不立太子自是有其他的打算。别再做这些幼稚的游戏了。”
朱钰难得沉默了片刻,但总算是转头看向宋满:“满公,我相信成年旧事总有解决的一天。”眼里闪着没来得及消下的泪光,一对视,任谁看了这心都要软上几分。
事实上,宋满自己也是不知道这成年旧事该怎么解决。王上日渐消糜,四十多岁的身子竟还不如花甲之年的宋满硬朗。
每月让人给冷宫里的二王爷朱天治送一碗毒药,王上自己便服下一粒仙丹,王爷是活得越发自在,王上如同一棵要败不败的柳树,形势变化对比令人堪忧。
当年太子篡位登基之时,王上私下早已与王爷关系决裂,至于为何不一起杀了朱天治而只是让他变成残疾照养,嘴上说是为了江山社稷,留着朱天治彰显自己的仁德,心里怎么想的旁人猜不透,也不敢猜,二王爷就像扎根成了王上的逆鳞,说不得也碰不得。
宋满也只是知其中的小部分,当年王爷与太子从小便是亲如手足的兄弟,长大了更是助太子打下天下,到之后的关系决裂却是因为一位神秘的女子。细细想来最可疑的便是宋满偶然间从王上口中听到的那个女子的名字,但饶是宋满私下调查多年,也不曾查出多少关于这女子与王上相识的过往。
话说王上睡梦中说的女子李心按理早已死了有十多年,可按着王上的做法,这女子怕是还存活于世,只是身中奇毒不得解。这就说得通,为何王上这几十年一直留着王爷的命,借着王爷的体制特殊,日日送去常人难以接受的“毒药”,为的就是制药救人。
心思活络如宋满,怀疑的方向终是又拐回到儿女情长之中。虽说都是些自己的猜测,但王上大了,也老了,再也不是那从前能好好听人说话的小人儿了,宋满身为臣子哪敢再同一国之君讲这些?
宋满倒是嫌活得时间太长,总是要在死之前想再帮衬王上一把,发挥余热以表忠心,说不准死后还能挤进个皇陵,攀上个王室的先祖,做鬼也殊荣!此后的王上不都得唤他一声满王爷?这子孙之福要是真能换成做王上先祖的福气那可就是通了天的买卖——死赚啊!宋满这边的算盘打得响亮,三王子也乐得有着一猛将助自己挤掉朱义更加稳当的坐上王位。
满公看三公子是狐狸照看着小狼,想着有朝一日能继续作威作福好享身后福,朱钰对宋满那是礼尚往来能用就用,仗着自己年岁小使劲钻着空子装孙子,等他那天成了爷,怕是可以继承父王的衣钵——“篡位建国”了。
于此同时王城里的赵家就不太好过了,刚塞了一大笔钱买了个伴读的位子,没过两年就被告知,自己的小儿子因为不懂规矩,不知听规劝,误入公子们的骑射之地,被飞驰而来的马匹迎面撞击压踏,尸首头颅更是严重被毁坏,根本瞧不出这尸首原貌如何。尽管清洗之后送来也不